转载——《眼睛》

有一段时间我一度以为自己瞎了。

我说的瞎，并非指眼睛。事实上我虽能看见一切，但我确是看不穿一个人的心，这令我徒然悲伤。说起我的眼睛，极小的时候，大概是一岁多的时候罢，母亲说，我不慎跌入过屋前的水沟，眼睛流了许多血。这是我拥有记忆之前的事了，因此每当母亲与我说起，若非她一次次流着泪，我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太不真实的梦。况且，屋前那个水沟早已被新新旧旧的事物及时光填平，沦为一块空荡荡的地。

这是眼睛的故事，亦令我不足以为道的事。



记忆是相忘过程中最难逾越的河道。



如今，我的眼睛依旧完好，没有破相，亦无遗症。甚至，我最喜欢自己的，仍是这双眼睛。当我在他人眼睛里看到浑浊、幻烂、狡猾、不安及无望的时候，我庆幸自己眼睛里依然只是盛满一汪黑色湖泊。当然我也畏惧，有一天，当我的眼睛里塞满越来越多杂质，我会怎样？我还有勇气站在通透的镜子前面观想那个已然不是我的自己吗？

当我不得不面临更多，我的眼睛选择了躲躲藏藏。这并非我的选择，而是眼睛的选择。我不愿面对这爆米花一样膨化了的世界，不愿面对归于堕落的自己。

眼睛本能的收敛即是最好的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