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戏 文/薇子叶

“这是人呢，他就得看戏；他不看戏他就不是人，畜牲就不看戏。”

绘彩楼外的一次偶遇，带走了我思绪的飞扬。初见，如惊鸿一瞥。他踏着三寸金莲的步子款款走入戏台，戏台上的如铺了一层铅灰，陈旧，却显得奢华。厚重的脂粉任遮盖不了那份瑰丽的心情。他尚没有穿着戏服，只是依旧衣着那身素白的轻纱衣。方时，我才发现，四处阴暗萧瑟而凄凄冷冷，只有我一人驻足观望，且痴迷…

他微微福了福身后，我期待着，思索着他会唱什么呢？是“凄美绝绝”的《霸王别姬》？还是“唱罢断井颓垣”蕴含着清丽美的《牡丹亭》？亦或是“月冷油灯尽，少闲人寂寞几何许？”华丽美的《贵妃醉酒》呢？

无伴奏，他便唱起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乍一听，我一惊！原来是昆曲《孽海记》中的一折——《思凡》。随着她缓缓的低吟浅唱，旋律优美流畅，身段繁重，姿态多变。美哉，美哉！在戏曲界中，常常有人以“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来评价这一折子，足以明知其的难度之大。他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在字字句句的低缓转音间，我读懂了一种悲凉的寂寞，名为奈何…宛如站在我眼前的俏丽美人不是他，而是小尼姑色空。我的心不知为何满是惆怅；也许像这样的戏是我不该看的。

啊！你为何如此这般？本不该如此！

到底是一种何样的罪过？斩断那情丝三千后，一切湮没于那平淡的诵读经文、朝夕拜佛中，便忘了尘？亦，忘了世…不！我多想做你永远的郎君，拥你入怀！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急湍甚箭般的一刹那涌上心头，在我弱小的心里回旋…

许多人告诫我，戏里皆是虚情，不要入戏太深。我只叹：“奈何我这般愚钝？奈何我早已踏入这场注定悲欢离合的红尘万千？奈何？奈何…”恍然间，我才从那场似迷离又非迷离的兰柯中回神；尚等我再去苦苦寻他，却怎奈何人已不知何处去也…也许是下场了吧，也是，戏落幕了，就结束了。还没有结束的，只是那观戏人心中痴痴的念想…戏台上还飘散着几缕迷离悠悠然的轻烟，似乎好像要把人融化了一般，闻着那淡淡的香气，仿佛会比吸食鸦片更叫人上瘾！但吸多了就会很难受，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头，剪不断，理还乱…那可怕骇人的梦魔，更是要把人逼死才方休。

我只好匆匆离去，离不去的是那娇娇又婀娜多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