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位坐轮椅的舞者·贰

他来找我的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下起了一场大雨。
看着他全身湿透得像是刚从洗衣机里跑出来的模样，我几乎要以为这场雨大得直接把他冲到我家门口了。
那天我出现在巷子口，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来找我了。
“我可以进去吗？”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温柔而表现倦怠，还是因为疲倦而显得温柔。
我很少听见他有如此客气的语调，不免有些恍神。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一边把他让进屋里，一边倒腾抽屉给他找浴巾。
直到我把浴巾递给他，他还是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雨水顺着他的裤腿和袖口滴落，在他的脚边汇成了一滩水洼。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封神榜》里面的某个情节：哪吒被李靖封死之后，总会在夜里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屋子的角落，眼神呆滞而寂寞。
我一度觉得这是一个人最孤独悲惨的状态，还为此哭了好几遍。
我抬头看他，眼神呆滞而寂寞。煞风景的是，他竟然没有留胡须。实在不应景。
忍不住用手抚上他的脸，温热的有活人的气息。我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想死就快点进来吧，我可不想大半夜的处理你这具尸体。”我口气不甚友好，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厕所里传来吹风筒令人烦躁的电风声，我一向讨厌用吹风筒的原因就是如此，每次关掉以后，就感觉有一大群飞虫在我耳壁乱撞。
二十分钟过后，他围着浴巾从厕所出来，脸上的倦怠少了几分，却依然沉默着，似乎没打算说话。
我指着他湿淋淋的头发，不解地问他，你在里面吹什么，头发怎么湿的？
他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的胯间，云淡风轻地说，内裤。然后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
我走进厕所，把他的衣服拧干，平铺在洗漱台上，然后耳边又响起了聒噪的电风声。
空气的闷热感越来越强烈，我感觉像是被罩在一个点着蜡烛的玻璃罩里面，极度不舒服。
关掉开关的同时，沙发那边传来了声音，唐至恩问我，你在干嘛？
这明显是不知道说什么找点话说。我奇怪原来我们也会有这种尴尬得需要一个人打破沉默的时候。或许是他对他将要告知我的事情显得不知从何开口。
我配合地回答，帮你把衣服烘干，好让你快点走人。
边说着边帮他把衣服晾在阳台，夏季的夜风毫无温度，我估计着衣服得明天才能干。
“不行的，你今晚必须收留我。”恢复了这种恬不知耻的语调，我知道我必须准备好我的耳朵了。便拿来毛巾，一把扔在他的脸上，问他，怎么了，我不相信大半夜的你只是进来躲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