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

渡春
清安

天色微沉，像是被人笼上了一层沾了灰尘的经年白纱，几缕金色的光束想要冲破这层薄薄的阻碍临于大地，几番尝试后，却也无能为力地缓缓停下。
三月的终章，是一副繁花细雨的秀丽画卷。在濛濛烟雨中，暗香阵阵枝头吐新蕾，醺了人一心醉意。漫步于古城边，心浸于淡雅的春色中。
荆州是一座算不上正宗的古城，它没有太多的古时遗筑，习俗也随着城市现代化的进程逐渐泛黄淡去，但那一座座穿越漫漫千年时光的城墙仍亘古不变得伫立在那儿，就像一位掌管时间的天神，缄默不语地注视着荆州城的沧海桑田。
时光扭转溯回，已镀上斑斑锈色的城门焕然一新，那锃亮的铜锁扣着一座城池的兴亡。茅枪弓盾，在护城河畔聚集，士兵将领们身披铁甲，手持刀剑，在城门顶上奋力厮杀，一心仅存一念，那便是守住这座城！烽火狼烟，金枪铁马，鲜血染尽了那本是缀满绿意的护城河。不时有士兵从城墙上坠落于地，同一簇烟火般，转瞬即逝。他们仰躺于这片土地上，不甘生命的损落，睁大了双目，想要目睹这城池的胜利，但命运是不公的，死亡是无情的，终没能令他们如愿。
我的手掌轻轻抚上那布满深浅不一的纹理的城壁，只觉生命的气息在掌间流转。我阖上眼想，曾经被鲜血染尽的地方是否会在这数载春风中开出花来。掌心传来丝丝痒意，睁眼移开手掌，发现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在砖缝间瑟瑟而立，周遭结识冰冷的青灰色石壁，它看起来很是微小孤独。然而，在那柔软的花瓣中，我看见了一种名为坚韧的东西。在这里，是否寄住着一个灵魂，一个心系国家兴亡的灵魂，仅因一个执念，便在不知不觉中，在这世间遗留了千年。
雨势渐大，从柔弱的江南女子转变成了征战边关的花木兰，雨声也急促起来，噼噼啪啪地打落在光滑的石板上，如同千军万马踏蹄而过。我的衬衣已被雨水浸得湿透，额角不停地有雨珠顺着脸颊滑落，进到了衣领中，是我泛起了些许寒意。望着那肆意的雨柱，脑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脱掉脚下的束缚，踏上了那片湿意，脚边溅起朵朵雨花，伴着泥浆打在我的脚背上，我疯狂地奔跑起来，饶是脚心被碎石割痛，没有减慢速度。突然有股冲动，想要跨越时光，一路喷跑到千年前的盛世，想要在茫茫苍穹下高歌：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一觉醒来，三月不复，四月初。此番阳春来的太晚，窗外阳光碎碎，洒满了大地，桃花怒放，娇艳动人。
却都不及那抹柔软的淡黄使我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