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你——等我把记忆打包，再去陪你

“还好，有你，我还有如数回忆。”我对着几近灰色的天空暗自感叹，嘴角的笑意也许在世人眼中有着看破红尘俗世的释然。
我告诉自己，这辈子会好好活着，因为在另一个城市，有人幸福着，所以我也要更加幸福。
只是，只是每每看到这样的阴霾天，就会想起，曾今，有个人对阴天的执着，他喜欢在灰蒙蒙的空气中四处奔跑，恣意地打球，虽然时常受伤，却依旧乐此不疲，他说过：林休，你会帮我擦药的，不是吗？看着伤痕累累的他，我会忍不住怪自己对他的放纵，可是却依旧抵不过他的死缠烂打，甚至陪他一起疯到晚饭都忘了吃。
他说过：林休，如果不是你，我会伤的很重。
可是他又是怎会知道，我治好了他的伤，现在却没有人能帮我治愈。
我只能笑着看这样的天空，如此仿佛听得到他爽朗的欢笑。只是，想到现在他的笑已与我无关，他的伤我已不能分担，想到他的世界已经不会再与我交集，想着陪他逛街的人是我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陌生人，想着他们的谈话更不会时时提及自己......
心还是会痛，只是痛到了麻木，所以已经无所谓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从前的他，总要三摧四请才会吃一两口；不知道晚上去厕所，是否有人为他开灯，印象中，他很怕黑，却独独喜欢灰色......
曾经说好不离不弃；承诺一起赚钱去国外结婚，却为何要提前退出自己的世界？
但是都过去了，现在，只要他幸福就好，可是就算再坚强，就算再理智，还是会傻傻地怀念，一直忘记遗忘。
一起三年，怎能说忘就忘。

三年了，沐木，你过得一定很幸福，是不是，说过只要你幸福，我会在这个城市消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先走，难道仅仅因为我没权没势？
我的世界就在这样无休无止的回忆与询问中度过，忘记了自己怎样拒绝一切形势的相亲，忘记了自己如何在三年就换了八份工作，忘记了自己究竟是生是死，唯一感受到的是，沐木的气息一直萦绕身边，就算离得再远，只要触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事物，我就会忍不住想象属于他的美满。
我会过得很好，对所有关心过我的朋友都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们渐渐学会了不再相信。
我喜欢这个城市，所以不想离开，哪怕是旅行也不去，只是谁都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只是想在这个城市看到属于他的影子。
没错，在外面，我装作不在意，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因为我们的七年之约还未终止，他说过：林休，我们交往了，所以等到七年之痒，如果还不嫌弃彼此，那我们就告诉彼此的父母。
我一直都在等，等着七年到期时，沐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林休，我还不是很讨厌你，所以你愿意带我去见你父母吗？”
“你这样下去会精神失常的。”小酒总是这样训诫我，他本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却因为沐木，与我渐行渐远。
我无力回答他的话，总是敷衍了事，每每只说：我本就是失常的人，在世人眼中，我不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吗？
因为沐木的离开，我忘记了自己在家里的职责，我是独生子，肩负的责任让我窒息，却依旧学不会自我调整，已经多久没和家里联系，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似乎已经快半年了。
时间很快，半年又在自己的浑浑噩噩中度过，除了机械的完成手中的工作，就是躺在阳台上看着天空发呆，回味以往的音乐与书本，偶尔也会看上一部沐木最爱的电影，只是自己总会在那些情感中忘我地哭泣，也许这样自己才找得到哭泣的原因，因为剧情太感人，似乎这样会没那么丢人。
手机中的联系人，一一翻看，那个叫做“老婆”的联系人一直还在，却已经是无法拨通的号码，但这个地方只能是他可以占据。

走进厨房，想要自己下一碗面，下意识地往灶台靠一靠，因为沐木总是喜欢在自己做饭的时候紧紧捂住我的眼睛，曾今自己的手还因此被割破，吓到沐木再不敢乱动。不禁一笑，却发觉这样的笑都是苦不堪言。
手机里想起那一曲《等你到三十五岁》，记得沐木最爱的就是这首歌，只是自己一直体会不了那种错过的痛，却总能看到沐木为此流泪，现在的自己终于也有了这样的感受。
看着一串陌生的号码，下意识地以为是推销或者诈骗，直接挂掉。
次日，同样的电话又打来，忐忑地接起电话，话未出口，便听见对面的人冲自己怒吼：“你到底是谁？”
莫名其妙地被人吼了，但是最为礼貌，我还是克制着情绪，礼貌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先生，我想你打错电话了。”
刚想挂断电话，却听见对面的人又冲自己喊道：“沐木你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这样的语气，莫非沐木出事了。
“你是谁，到底有什么事？”
“看来，你就是沐木口中的那个老公是吗？”
感觉脑中嗡嗡作响，直觉告诉自己对方绝非善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都离开他那么多年了，他的事情不管不顾，凭什么一直霸占他的心，你有什么资格吗？”
我有什么资格，明明是沐木选择离开，我不过是成全他的心愿而已，何必这样说我。
不对，一直霸占沐木是何意思，还是说沐木还是只属于自己的沐木。
“没话说了，我已经打算和沐木出国了，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就趁早滚蛋。”
出国，真的要走吗，去哪儿，国外的话，一定都很远，似乎连默默祝福的力气都不再有，我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却听不到任何气息，依稀的是电话那头争吵的声音。
“还给我，你凭什么拿我的手机？”而那个声音分明就是久久念想着的存在。
我冲着电话，一直不停地喊：“沐木，回来，好不好。”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最后挂断了电话，又是怎样睡熟在沙发边上。
甚至忘记了对面就是自己一直期待见到的人，等了那么多年的人。
也许就是一场梦，只是希望这场梦能一直延续。
如果沐木回到自己身边，就算抛弃一切我也不会再放手。
对不起，爸妈，有一种感情，一旦深陷便无法自拔，他那么脆弱，那么天真，全然不懂世事人情，真的很担心，即便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忧虑，如果沐木没有自己该如何生活，多少次背起行囊，就算走遍这个世界都想要找到他。
但是又不敢离开这里一步，害怕他再回来会找不到自己，只是今日确定了他的所在，我会不顾一切，去把他带回来，如果他还没有对自己感到厌倦的话，如果那个人给不了他想要的。
循着电话的归属地，我来到另一个城市，没有之前那么繁华，却也不小，找一个人实在太难，再次拿起手机，打了那个电话，祈求着沐木可以接起，只是……

“喂，你好。”
“对不起，沐木现在还在休息。”电话那头还是昨天那个男人的声音，只是比之前要温和许多。
“我叫林休，现在A市，可以去见见沐木嘛？”我几乎是祈求着那个男人可以让我见一面林休，就算只是远远地见一面。
“我叫朱檐，我知道你叫林休，想见沐木可以，我也希望他可以和你讲清楚，但是他受过很严重的伤，你不要刺激他。”
从未想过能那么顺利就见到沐木，长久的等待与担忧，终于换来了相聚。
沐木变瘦了，以前就因为吃的少，一直瘦瘦小小的，而今连眼神都是空洞的，看见我，完全没有反应，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具娃娃一般。

默默坐着喝咖啡，胆怯的眼睛所视却是我，我有点激动，心脏几乎触手可及，眼眶也开始潮湿，但是看着旁边的朱檐，还是收起了表情。
“他怎么了。”
“精神抑郁，整整三年，还有厌食症。”
早该想到的，沐木一声不吭地离开，莫名其妙地远走，怎么会真如他所说那样是嫌弃自己没钱没权呢，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是更加平静。
“为什么现在是这样。”“医生说他把自己封闭太久，才会想不开，甚至还一次次轻生，现在这样安静已经是极不容易了，他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会弄错，更何况已经三年不见的人。”
朱檐讲得无奈，看得出他对沐木很关心。
“可是他每次情绪波动都是因为你，在他的手机中只有一个联系人，那个人就是你，备注是：老公。他一直守着他的手机不让我看，那一天是唯一一次趁他不注意拿手机给你打的电话，他因此差点从十楼跳下去。”
朱檐顿了顿，继续说：“他说，他的老公在等他，所以他必须去陪他。”
朱檐有些激动，而边上原本安静的沐木也开始有些异动，甚至将手中的咖啡悉数倒在自己的腿上，虽然已经不是那么烫，但是这样的行为却让我为之跳脚，朱檐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开始后悔。
我抢先夺过沐木手中的杯子，害怕他进一步的动作，用愕然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带着点怒意，也许有用，只是他依旧不解地看着我，连帮他擦裤子都没有任何动作。
一直盯着我看，最后竟然扑向自己，哇哇大哭起来，周边的人都看向这儿，可是我却已经不在意，等了那么多年，让他一个人独自忍受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从现在起，我会一直照顾他，不管旁人怎么看，眼中只有他一人，让他感受到以往的幸福。
“老公，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也许这样的沐木很幼稚，可是正是他的纯真一直让自己感受到世间的光芒，即使在灰色的日子里，都会畅快幸福。
“沐木，我们回家。”
“嗯，可是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我们再去经历一遍，如果你还是不讨厌我，我就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一起。”
“嗯。”沐木似乎依旧若有所思，我以为是我给的安全感还不够，或许他的病不会那么快痊愈，但是我会帮他好好治疗。

只是。
……

还没走完记忆的一半，那一日夕阳如火，不再灰暗，我拿着买好的食材进门，等待那个迎接我的人，却迟迟不来。
以为他又赖在床上睡着了，悄悄溜进房间，那一团不动的凸起一定是沐木在熟睡着。
想要轻吻那张安详的脸庞，把头靠近，嘴唇贴在他冰冷的额头，心中莫名的恐惧感升腾而起，被子上开始渗出点点红晕，无力地将被子掀开，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裸着的身体，只有一件短裤在身，一道道不知是什么割出的疤痕中渗出的血液，红的刺人，有些已经开始泛黑，有些疤痕已经愈合，雪白的毯子上面印染的到底是什么，我以为这是一场梦，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一点也不疼，可是却醒不过来，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冲着天空无声地呐喊。
七年之约，才想起今日便是我们的七年之约，原来你都记得，是不是，只是你走了我就只剩了回忆……

“还好，有你，沐木，还好，我把你找了回来，你走慢点，让我把这些回忆打包好，我马上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