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体

“你有没有想过，艾滋病只是瓦解了你的免疫系统，杀死人的是免疫力被瓦解后所遭到的病毒攻击。如果你体内的免疫系统如果不反抗呢？让病毒成为你的一部分。”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金丝眼镜男对玻璃那边的白易北解释着他的新理论。
“除了我！没人敢尝试。”金丝眼镜男脸上透出狂热近乎狰狞的表情。可沈易天却感到他身上彻骨的悲伤。
“我已经快要死的人，无所谓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金丝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对白易天说。
白天易觉得沈北是个疯子，他总是突然一言不发，手里还拿着针管子。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不好好的想办法渡过下辈子，跑来做实验者。谁让那个疯子说的那么动人呢：“痊愈，甚至病毒成为他的一部分，为他建立一个新的免疫系统。”
当两个人都对这个理论怀疑时，实验终于有了进展 。
“免疫系统有反应了！”
“成功了。”
“病毒和体内免疫系统的关系就像汉人与匈奴的关系，一个想要侵占，不顾一切的破坏，另一个为了守住，拼尽全力所以导致基础或者根基受到不可逆伤害，病毒成功后也无法建立起有效的运转体系。”沈北尽量用白易天能理解的话解释病毒转化为免疫系统的原理。
“现在也就是类似和平兵变？主动交权，引导病毒建立新的体系。”
“没错，某种意义上你已经是最安全的人了，因为病毒就是你的一部分，它们对你没有伤害了。”
“而且由于你的身体环境就像一个容器，绝佳的容器，所以可以通过某种渠道吸引病毒，转移。”
“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现在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呵，这一不小心从神的弃儿变成了宠儿的节奏。”
“我记得当时有很多人为你捐款还有给李小姐。”
“就当回报社会了！我这条命是偷来的，随时哪一天有不良反应就没了。”
“外界现在把你捧成了救世英雄，你该上网了解一下。”
“他们也把你捧成了天才。”
“沈北，给我开点安眠药。”
“又梦见李小姐了。”
“你们当时有节目组来录过我们吧！我要那份录像。”
“被封了。”
“我要那份录像，他们手里肯定有备份。”
第二天，沈北手里拿着一个光盘：“拿到了。”
白天易一把夺过，把光盘放在cd机里时手一刻不停的在抖。录像开始播放了，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白天易！早上好啊”
“婷婷，早安。”
一日，两日，三日，直到有一天白天易没等到李婷婷对他说早安，她和他隔着一个过道两层玻璃。她哈气在玻璃上画心给他，他看她裹着白布从里面出来。那天他哭的很伤心，望着过道的尽头。
那个疯子来了，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艾滋病杀不死人，杀死人的是免疫力被瓦解而遭到的病毒攻击。如果你体内的免疫系统如果不反抗呢？那病毒也将成为你的一部分。”白易天呆呆的看着黑掉的屏幕。
沈北推来一个小女孩，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皮肤苍白。
“沈北，这个小女孩是你谁？”
“我妹妹。”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沈医生，你是个好哥哥，答应我一件事，每年替我送一朵雏菊给她在她生日那天。这也是你欠她的！”
后来一则新闻这样说道：“病体计划也称为雏菊计划，经实验证明，人体无法承受病毒所带来的不良反应，病体计划终止。病体计划不仅在医学界引起极大的哄动，伦理学界也批判它违背了正常的伦理道德观，使本就处于弱势一方的病源携带者处境更加险恶。现各界共同呼吁完善立法新规，打击遏制病体计划。”
只是没人知道，白易天有个小时候被妈妈带走的妹妹，妹妹跟了母姓叫李婷婷。也没人知道李婷婷是医科大学生，再一次抽血过程中不慎扎伤染上艾滋病。没人知道她和一个叫沈北的医生在谈恋爱。
那个叫沈北的医生，在她死后提出“病体计划”，为了把实验体让给自己的妹妹。

白易天不是不恨他，只是他记得有次沈北走后，李婷婷用手比一个心框，对他的背影。
“听说用手比一个心框对一个人的背影，就可以框住一个心上人。”病床上的白易天红了眼眶，这次他也被裹着白布从病房里推出去。他确信那份录像还有备份，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叫沈北的人有多喜欢一个叫李婷婷的女孩子。所以他肯定留了备份。
风吹过石碑，雏菊的微微的香气，天下着小雨，那抹黄色成了黑白世界里唯一的一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