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谁错过

锦瑟年华携手共

似水流年谁错过

（一）


春光仍然绚烂，可是我的心，却如那年的冬天，一去不回。我时常想，在那样看云看天，洒月飘风的年华，到底是谁，把时光玩弄，错过了昨日，还在蹉跎明朝？是你？是我？还是命运的脚步？

（二）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不大喜欢你。是的，不大喜欢。当然我也从未对你说过，那段埋藏在心中深处的小女孩心事。

不喜欢你的原因很简单。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初三时我有一个好友，她是刚搬到我家旁边的新邻居，刚从乡下转学到你那个班级。常常在放学后，听得她向我委屈地哭

诉，有个人如何如何欺负她，抢她的文具，笑她的成绩，学她说话的土音……听得我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安慰她道，放心放心，有机会，一定替你教训他！

那天，我们算好下学时间，躲在转角的墙后，她用手远远地指着你的身影，恨恨地说，就是他！我却在那时傻在了墙角：原来是你！


是的，我认识你，我五年级的同学！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我也是这般，刚从乡下转到城里。而你，坐在我身后。那时的你，虽然有时调皮捣蛋，却对我很好，热情地跟新来的我打招呼，给我讲我不懂的练习题，借给我好玩的学习用具，还，在我回答不出老师提问时，悄悄给我提示……可现在，她口中跋扈霸道的，真是你么？真是你么？那你，又可曾还记得那个你过去常常照顾的胆怯小女孩？可曾记得？那次，我们教训你的计划自然泡汤了。我对她说，咱们再调查调查，想个更万全的法子吧。


再之后，忙于中考，我和她再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事情了，也就把这事慢慢淡化了。但是脑海中她对你的描述从未远去，我相信了，人都是会变的，飞扬跋扈、无理霸道便是那时的你，真的很坏啊，我渐渐鄙视你，口中心中对你都没有好评。但是人生何等戏剧化！中考失利后，她便再也没上学，去了外面好些年没有音讯。而我，在高一分班时意外发现，和你分在同一个班了。而且，老师再次把你的位置安排在我的后面。令我惊讶的是，你还记得我。开学的第一天，你熟络地和我打招呼，宛若几日未见的老友。你的同桌笑着拍着桌面问，她是你谁啊？你一笑，眼睛眯起，她是我的朋友。呵，朋友呢！那你可曾知道，你初中时，日日期负的那个女同学便是我的好朋友？

罢了，你是怎么样一个人，到现在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我对你的态度越发冷淡。你常常被我的话噎到，望向我的眼神无辜而不知所以。

（三）


改变再次发生，是在一个夏日的晚自习课间。我和家里闹别扭，没有吃晚饭便赌气去上晚自习了。上了一节晚自习后，肚子就咕咕直叫。我一个人跑出学校，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些充饥的零食，正要付钱，你就出现了，替我给了钱，又抓了包瓜子在手上，陪我往回走。


我仍然清晰的记得，回去的时候，我情绪不好，在那小池塘聒噪的蛙鸣声中，在你有一个没一个的嗑瓜子的声音中，想起你过去和平日的种种缺点，便开始了对你恶评如潮的轰炸。你开始还淡笑着好脾气虚心听我说话，到了后来，在我歇了一句话时，你低声告饶，说，我的姑奶奶，别说了好不，我知道错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绷了一晚的脸笑了。你低下头看着我笑，也笑了，我感觉到你的气息近在面前，抬起头，正对上你亮晶晶的眼睛，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悄悄在蔓延，空气中蕴藏着别种味道。

你说，平心而论，我有你说的那么坏么？

我点头，但笑不语。

你轻骂，你这个丫头片子！

我回骂，你这个坏蛋胚子！

星光洒在你的身影上，我才猛然发现，小男孩已变成了大男孩，你竟从以往班上最矮的男生一跃成了大高个。挺拔的身形护在我身前，令我感到温暖。只可惜，那段路太短，那时光也太过迅速，一瞬便成了遥远。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深深记得那一幕，在那个蛙鸣声声中，那个星光灿烂下，一个高大的男孩低头笑骂我丫头片子，身后洒落了一地的瓜子壳。

（四）


你还是那么爱玩，借了我的橡皮，还回来时却只剩了一半。我故做凶狠地向你抛来杀人的目光，你笑嘻嘻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说，下次买个新的给你！停电的时候，你把我的一支蜡烛拿去，片刻还给我零落的半支，还是那句，下次买个新的给你！我突然有些忧伤，原来，以前，你就是那样戏弄我那个邻居的么？心中竟还有淡淡的失落。


你经常在课间的时候，同我高谈阔论，说那个豁达豪迈的东坡先生，说那个官商奇葩胡雪岩，说那个开创一个新时代的物理巨人，说我们一代领袖、你心中的伟人，说我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敬爱总理……每当这时，我最爱看你那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样子，还曾学后在家里偷偷学着你的样子，口沫横飞地复述着你的话，引得父母兄妹惊异佩服的眼神。你家里有丰富的藏书，你常常会带几本好书来，问我喜欢看不。我挑了喜欢的回去。看完了还你，你又会带新的书来。到后来，你几乎都明白我的喜好，带来的书尽是我喜欢的。有一次，你带来了一本笔记本，悄悄给我说回去看。回到家迫不及待地翻开，发现竟是你以前的读书笔记，很多都是你借给我看过的书，活生生的评价，看得我津津有味，竟觉得比看书本身还有味道。当然还有一些我没看过的书的书评，也写得很有味道，让我后来一一问你借来那些书，一本一本地细读，品味你曾经的点评，别是一番滋味涤荡心田。那青葱的岁月青涩的情怀呵，渐渐浮起，如花如歌，飘过年少的日日夜夜，还有那紧张难捱的高三时光。

（五）

高考结束后，迎来灿烂的七月。


你开始频繁约我出去玩耍。你用自行车载我去野外吹风，你带我去网吧手把手教我玩CS，你为我筛选评论好专业好的高校，你还一如既往地给我送来好看的书……估分后填报志愿，你我默契地填报了相同的提前批和第一志愿。班主任老师看到我们一样的志愿时，曾抛来惊诧的眼神，你不以为意回他一笑，我却羞得低下了头。青春年少如花心情，又多了一个窥探者。可为什么，心中更多的却是能够分享的喜悦？高考放榜后，你录在了提前批学校，我以几分之差落在了第一志愿。但这个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当时你的周密计划没有漏网，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城市，两个不同的学校而已。你的通知书先到，我的随后几日也到了。得知消息那你，你陪我去拿通知书，兴高采烈地同你迈出校门之时，碰到了班主任同志，我们礼貌地上前叫了句“老师”，他点点头，眼神在你我身上转了一圈，脸上是了然的笑意。看到他的笑，我原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立时欢愉起来，如花开颜。

大学，是梦想中的天堂，是别样人生的开端。我曾以为，我会在其中收获所有的美好，然后来才明白，梦想仍然是梦想，不可逆转的却是残酷的事实。

（六）


你我顺利踏入理想的大学校门。不同的只是，我在城南，你在城北。大一的学业不紧张，只是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居多。你常在没课的时候，坐两小时的公交车来我学校看我，带我去逛商城，去书院寻书，去林间漫步。这是锦瑟年华中，最纯洁的花朵，满是眼神相会时的刹那光华，和相视而笑的默契十足。心中充斥的尽是说不出道不来的欢快，冬日的冰霜也禁不住脸上的夺目嫣笑。

犹记得，我在大学过的第一个生日。中午下学后，远远地就看见宿舍门口站着个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娃娃的高瘦身影，我惊讶得不敢置信，在那一瞬间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个笑脸从娃娃身后探出来，不是你是谁呢？

那是我收到的最大的生日礼物，你或许不知，正是这个布娃娃，陪我走过了大学的日日夜夜，不管伤心快乐，流泪欢笑。


那天，面对我的疑问，你轻轻一笑，轻轻说道，没等很久，只是在你们学校转了两圈。天！居然一个人一大早跑来，把我们的学校逛了两遍！我已经感动得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喜悦甜蜜，那个夜晚，抱着布娃娃，我人生第一次失眠。那时是高兴的睡不着觉。却没想到，人生的第二次失眠也是因为你，那是第二年的冬天，伤心流泪了一整夜。仅仅时隔一年呵，就有了跨越不了的鸿沟，改天换地的变化。是命运，还是时光，将你将我一一捉弄？

（七）


其实我早也应该感觉到变化了，不是吗？大一下学期，你来我们学校来得越来越少了，或许你说的也是事实，你的学习工作都忙了起来，是的，你是学生会重要成员，你是辨论队的队长，你还是文学会的准会长，集千万学生事务于一身。你说，你很忙，但是，每次给我写信的时候就是你最快乐的时光；你说，你真想推开所有的事情，来我们学校多散散心；你说，大学对你来说，很重要的还是学习，你决定更认真地学习，因为你有考研的目标；你说，我是你最最好的朋友，是你的知已，所有的话，都可以轻松地与我分享；最后，终于有一天，你说，有一个女孩很喜欢你，她漂亮开朗，跟你也很谈得来，常常跟在你左右进进出出，你说，你并不讨厌她，你渐渐说，你越来越了解她……时光仿佛只是从指缝中溜出了那么一刹那，又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你再次打来电话，说，你和她交往了，你还欺欺艾艾地问我，你恋爱了吗？不等我回答，你又问，女孩子究竟最喜欢什么？


那正是大二第一学期那个冬日的夜晚，我不知道命运的机器哪里出了错，握着电话的手竟微微冒汗，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全身，手上的电话机立马变得如冰块般僵硬，传来的话语如外太空的古怪音调，晦涩难明。不知道怎么完成了通话，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历史任务一般，我瘫在了椅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被窝，脆弱的眼泪流了一夜，浸湿了被褥，浸湿了多年的心情。第二天我便病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感冒。一连缺了一个星期的课，在宿舍吃药养病。第五天时，你打来了电话，正好是舍友接的，她居然告诉了你我生病了，于是你在电话那头殷殷叮嘱，生病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吃点药，别逞强。我又一次泪流满面。多么熟悉的温柔，可是、可是……

（八）


生病和病后休养持续了很久。那期间，我的生活中闯入了另一个人。是错是对？是将错就错，还是最后抉择？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深深地明白，有一个人，已经开始在我的岁月中渐渐褪色，变灰变白再变淡，变淡再变淡，淡得连曾经深深沉淀的印迹也慢慢模糊。我无力阻止，也拿不出心来阻止，只有日渐一日地消沉，日渐一日地安静。


你我联系的时间周期一再拉长，从半年到一年，再从一年到二年。大四那最后一个学年，你终于又来讯了。你说，大学种种皆已看淡，准备抛开，全力考研。你竟然、竟然一再鼓励我好好考研，还一个高校一个高校替我分析，一如当年高考的时候。那时，才知道，尘封往事竟还历历于心！痕迹再淡，也还是痕迹，当给以充足的水份和阳光时，它又会死灰复燃，活得有声有色。

考研完了后，你勤勉来往，依然谈天说地，纵横古今。此外，你还带着别样的温情，更加处处为我着想。可是，过去只是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如花心情有一便足矣，哪能强求一而再，再而三？我将过去一直留着的你的那本读书笔记寄回给你，一起打包过来的，还有你写给我所有的信。


那些年华啊，多么美好，可是，请原谅我，我已真正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一次，没有钻心刮骨的伤痛，只有荷锄葬花般的惜叹：青春呵青春，如花笑颜，似水流年，到底我们，是谁把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