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往事链接的窗口 （纪实短文）

打开往事链接的窗口 （纪实短文）


作 者：冻 冰

不知怎么回事，近段时间以来，总有一位半陌生半熟悉的年轻女子的身影不断地在我的眼前晃动，就连模样儿也是既清晰又模煳，当我在记忆中搜索敲定时，终于重新打开链接往事的窗口：
多年以前的一个秋天。
我在广元县参加由当地文化馆牵头举办的“美术创作展览会”。与会者来自工、农、兵、学、商等各阶层，而我当时是唯一的一位来自大城市的成都知青。那次“创作会”的主题是所谓的“反击右倾翻案风”，而当的人们对那场所谓的运动极为反感，我也不一例外的创作了一幅题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素描，而其中关键的并不是我的那幅创作究竟合乎主题？倒是我熟练的美术技艺、快捷的创作作风不仅折服了当时的专业美术工作者，更令一大群年青女性对我仰慕倾倒。当时文化馆的一位专业美术工作者和我同姓，他一边欣赏着我的创作，同时颇为惊讶的了解着我作为业余美术者的绘画历程，“你才二十岁，前途真是不可估量！”他感叹地又问：你除了绘画，别的还会些什么？
听他这一问，我还真有点闲不住了，这也难怪，那时我正值血气方刚、风华正茂之际，从不知道谦逊、收敛为何物？记得刚来时，见寝室内搁着一把闲置的二胡，而我当时曾学过京胡，二胡也拉得娴熟。于是，我提议：换过氛围，由我自拉自唱一段京剧和歌曲给大伙儿提提神，在大家的掌声中，我先唱了一段“朔风吹……”接着又用小嗓激情唱了一段“老房东查铺”，当第一句“星儿闪闪缀夜空……”唱响时，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我，好像下意识的在问：眼前这位自拉自唱的成都知青究竟是男还是女？当我将整段歌曲激情唱罢时，室内瞬间鸦雀无声，片刻，猛然爆发出一片热烈地喝彩声，围在我身旁的男男女女们不停地问这问那，其中一位女高中生就靠在我的膝盖头上，她那秀气的脸蛋不时触碰到我的下巴，她显得有些激动问：“你能替我画张像吗？”我说当然能！接下来，我仅用了二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替她完成了一幅速写素描，当她捧着画像定神一看时，高兴得蹦了起来，“像！像！简直太像哪！”她接着连说了三声谢谢。紧接着，我又替一位女老师和一位女干部连画了两幅肖像素描，在大伙儿的一片赞扬声中，那位女学生突然靠近问我：“徐老师！你怎么忽然显得不高兴哪？”
到这时我才想起该吃晚饭了，可我来时匆忙，没想到今次创作会一开就需要七天时间，从生产队里出发赶到县城，身上除了26元钱，只带了三斤地方粮票，当时搭伙吃饭是必须要粮票的。听我这么一说，那女学生忙掏出仅有的一斤半粮票硬塞给了我，说接下来再想办法。大家也前前后后的不断地安慰我，说，有他们在，决不会让我没饭吃。我心里挺感激，不断地向大家表示感谢，就在我感动的目光环视着大家渐渐移动时，我忽然发现在人群后伫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或许她是刚到的？又或许她早就在这屋里？只因为人多声杂，虽未留意，但我感觉到有一双亲近而又温和的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在一直注视着我，到这时，我才警觉到她的存在，她留着一头时髦的“柯湘式”发型，长得细眉细眼、鼻直脸方，嘴唇薄薄的，若不是她此刻那略显柔和的目光正注视着我，平日在众人的印象中，她一定是一位气质清高的女性。这时，我会意的对她默默地一笑，她也淡淡地一笑……
第二天晚上，在途经旅馆的过道时，不知是巧遇？还是她有意在房门外等我，“你……”我有点惊诧。她依就是淡淡地一笑，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却显得很沉稳：“我这还有九斤粮票，我想你一定需要!?”她将粮票硬塞到我手里，还没等我说声谢谢，便淡淡地一笑，回到女生寝室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第三天晚上，又是在过道处，她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声音依然很低，说，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出去聊聊？我俩去了旅馆外的一处花台处，闲聊中，我才知道：她也是一名知青，名叫王蓉，插队昭化，比我早两年。她挺感触的说，今次来参加创作会的包括她在内大多都是来凑数的，很多人压根就没拿过画笔，像我这样有真本事的年青人确实是太少了！
那次交谈，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
到了会议的第九天的前夕，文化馆为大家举行告别晚宴，酒至半旬，当空军的小丁兴匆匆地又有点着急地跑来我就坐的餐桌旁，摇着我的肩膀说：“你还不快去，她马上就要走哪！”我端着半碗酒，被小丁连拖带拉地拽到餐馆的门边，我那时酒量他别大，但当时已是半点清醒半点醉，可我还是认清是她——王蓉，只见她手提旅行袋，神情严肃而又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地：“我要走了……”她说话声音本来就不大，在餐馆内的一片醉酒的猜拳行令声中就显得特别的小声。我似乎听明白了，可自己的嘴却有点不听使唤：“你…要走哪……那就再见哪……”
第二天中午，我醒了，一直守候在我身旁的老陈见我已完全清醒，迫不及待对我说，王蓉昨晚的情绪有点失控，她当时的心情非常难过！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老陈接着很认真地：“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她对你很认真！你好歹应给人家一个答复。‘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这么好的一位姑娘……”
在后来回到队里的那段日子，这件事一直都揪着我的心，我记得当时我试着给她去过一封信，可她当时究竟回过信没有？我至今也记不起来了。那么好的一位姑娘，无论外表或内在都比我远在成都的女友要强得多，可我……
从那以后，我发誓：在大的场面上，我不再喝白酒！一次煳里煳涂的醉酒、白白断送了一场“良缘”。人这一生，什么债都可以欠，但唯有“情债”不能欠，一旦欠下了，就永远都难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