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阑珊》第十二章 倚危

一觉醒来，夜色早已落下了帷幕。
抬手揉了揉有些麻痛的后颈，江夜阑晕晕沉沉的开口问道：“雨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啊？”
“回公子，已经过了戌时了。”
“已经过了戌时啊！”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江夜阑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哈欠刚打完，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纹风不动的雨清，有些不敢相信地高声叫道：“什么？已经过戌时了吗？”
“是的，公子。
见到自家侍卫满目肯定地点了点头后，江夜阑这才一脸挫败的抓了抓盖在身上的锦被，撅嘴抱怨道：“雨清，你明明都已经答应过奴家要奴家在怡红楼呆上一个半时辰的。”
“是的，我是答应过公子，要公子在怡红楼里呆上一个半时辰，”雨清供认不讳的“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过公子要在怡红楼里呆上哪一个半时辰啊！”
“雨清，你……你耍赖。”江夜阑扁了扁嘴，晶莹的泪珠立时便开始在他那大大的桃花眼里快速的打转，配上那因睡相不好而弄得有些凌乱的发，和那不经意滑至肩下的宽大衣领，绕的是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知道自家主子又是在上演楚楚可怜的戏码了，对此，早就已经有了免疫能力的雨清仅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将头靠在车窗上，一脸无动于衷的说道：“马车现在就停在怡红楼的门口，如果公子不想进去的时候被人认作是怡红楼的小倌，那就请好好地整理一下您那不堪的妆容吧！”
听得此话，原本还在痛哭不已的江夜阑立即换上了一张甜甜地笑颜，随口抛下了一句“雨清，你真是太可爱了”后，就屁颠屁颠地爬到了马车的门口，打开车门，正准备要跳车的江夜阑扭头见雨清仍是躺在原处没有动静，不由得满脸迷惑的问道：“难道雨清你不要跟奴家一同前去吗？”
被问得男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极为悠闲地伸直了长腿，冷笑着反问道：“难道公子以为像怡红楼这种高手云集的地方，会轻易地允许一个不明人士进去大肆的浏览观光吗？”
“那倒也是。”一脸附和地点了点头后，江夜阑又毫不客气地接道：“就你这副打扮，莫说是偷偷溜进去了，就是光明正大的进去都会被别人当成是不速之客的。”
公子，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可也没有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吧！恨得牙痒痒的雨清在暗暗地咬碎了自己两颗银牙之后，眼一闭，极为索性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哎！真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啊。”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某红衣少年颇为无奈地摇了几下头后，就猴急的跳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地朝怡红楼的大门走去了。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是不是走错了门？来，别害怕，快跟姐姐说说，让姐姐带你回家。”后脚刚刚踏过怡红楼的门槛，江夜阑便被迎面扑来的橙衣女子给挡住了去路，紧锺而至的便是女子身上那浓得令人作呕的胭脂香粉味。
姐姐？
有些无语地望着对面这个笑得满脸沟壑，白色粉末簌簌往下坠落的老年大妈，江夜阑绝对敢拿门外马车里的雨清的清誉打包票，他真的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摆出了一个羞涩万分的笑容，低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我没有走错门，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怡红楼的妈妈的。”
呵！原来是个新手！暧昧不清的目光默默地打量一遍少年那略显紧张的娇颜和娇小曼妙的身躯，橙衣女子媚声笑道：“哎呦！小公子，你一定是第一次来我们怡红楼吧！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这怡红楼可跟其他的青楼妓院不太一样，在这里，除了怡红楼的妈妈可以自称为姐姐外，其他的姑娘可都是不敢妄称姐姐的啊！”
“什么？你就是这里的妈妈？”江夜阑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哎呦！小公子，可别这样的称呼奴家，奴家有那么老吗？”目带幽怨的娇嗔了几句，橙衣女子故作柔弱的倾身倒在少年的怀里，伸出保养得还算良好的食指缓缓地在少年的胸前画着圈圈，吐气如兰道：“小公子，你知道吗？奴家可是在这苦苦等了你十几年啊，不过总算是谢天谢地，让奴家在这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你。”
“在这苦苦等了我十几年吗？”江夜阑有些难以置信的蹙了蹙眉，随即便一脸不明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小公子，你真是太没情调了。”橙衣女子见少年死不开窍，正欲挥拳撒娇一番，却不料浑身竟像是被施了法术般一动也动弹不得，知是遭了他的暗算，橙衣女子顿时阴下了脸来，冷冷地开口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其实在我觉得吧，姐姐你用这样子的语气说话会更让人听着舒服一点。”恶作剧般的伸手拍了一下怀中女子那抹了厚厚一层白粉的脸颊，江夜阑用着半开玩笑的口吻命令道：“我要见你们怡红楼真正的东家。”
“什么真正的东家？公子说的话太过深奥，恕小女子很难听懂。”
“很难听懂吗？”江夜阑挑眉反问了一遍，随即缓缓地俯下首来，含笑在女子的耳边低声念道：“独倚危楼风细细，蓦然回首，那人已随风飘去。”
听得少年口中的暗语，橙衣女子猛地一抬头，面带震惊道：“莫非公子便是……”
“嘘！”纤长的食指毫无预料的竖在女子微启的红唇上，身旁人群穿梭，衣摆的舞动间，不经意地拂起少年未束的发丝，隐隐约约地露出了右眼眼角下的那条红色疤痕。
“楼主，请随我来。”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橙衣女子态度恭敬的低声说道。
“恩。”江夜阑轻笑着点了点头，便一脸乐呵呵地跟着女子上楼去了。
一路无言地随着女子穿越了大半个庭院，终于，走到一间破旧不堪的小木屋时，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萧护法。”
“橙言，是楼主来了吗？”
“是。”
随着女子回答的声音落下，面前的木门也被缓缓地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江夜阑方才看清了屋中男子的容貌，果如雨清回禀的所言，男子的确是长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只是那隐于长长眼睫下的淡漠茶眸，却总是会在他人不备的时候滑过点点能够洞彻人心扉的敏锐之光。
这样的人，除非能够让他心服口服的效力，否则绝对不能重用。牵了牵唇角，江夜阑笑得一脸的了然于心。
“小然然，奴家终于又见到你了。”
猛然升起的一道欢呼声，瞬间打破了这静谧气氛下暗含的波涛汹涌，还未等到萧然弄清楚少年口中的小然然究竟是何许人也，颀长的身体便猛地被飞奔而来的少年给紧紧地抱住了。
有些错愕的望了一眼对面的橙言，见她亦是一脸的莫名，萧然这才略显尴尬的提醒道：“楼主，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哪里是第一次见面？”不满于男子刻意的疏离，倚危楼的新楼主泪眼朦胧地抬头注视着他，一副遭人抛弃的可怜小媳妇状：“难道小然然你忘记了吗？我们以前曾多次的在梦中相会，那时的你，总是含情脉脉地牵着奴家的小手，唇角还带着温柔的笑……”
“楼主，属下知道你是太过思念属下，可是也用不着说的这么露骨吧！”再也忍受不住橙言那一脸意味深长的奸笑，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的在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倚危楼的萧大护法忙苦笑着打断了少年那越编越离谱的谎话。
“那小然然相信我们这绝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轻咬着红唇，江夜阑继续用着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泫然欲泣地凝视着萧然，不依不饶地问道。
“相信相信，属下绝对相信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用力地点点头，恨不得立刻把心挖出来捧给少年看的萧然忙不迭的应承道。

“那既然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奴家是否就可以不用自我介绍，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见男子承认，逼亲成功的江夜阑一把推开男子的身体，忽闪忽闪地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属下现在就请楼主提出吩咐。”萧然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一脸恭敬地俯首低声道。
“哎呀！小然然你真是讨厌了！”掩袖大叫一声，生怕遭人愿望的江夜阑忙丢给了
男子一个娇羞的笑：“奴家怎么会舍得向小然然提出吩咐呢？奴家只不过是想要请小然然帮奴家一个忙而已。”
“请问楼主，究竟是什么忙？”
“什么忙吗？”多情的桃花双眸蓦地一弯，此时的江夜阑笑得像极了一个奸诈而慵懒的猫： “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皇后娘娘中毒的真相。”
“可是，楼主，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倚危楼所管的范围。”微微地皱了皱眉，萧然淡淡地出言提醒道。
“那倘若这次中毒的原因会跟嗜血阵有关呢？”习惯性地抬手抚摸着脸上的疤痕，江夜阑勾唇轻声地反问道。
“是，属下遵命。”
随后，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小然然，奴家脸上有东西吗？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楼主，您脸上很干净，属下之所以会一直看着您，是因为属下在思索该怎么向楼主您开口。”
“开什么口？”
“噢！是这样的，楼主，能不能请您不要叫属下小然然？”
“不叫小然然？哪叫什么？小然儿？小萧萧？”
终于，彻底崩溃的某萧大护法欲哭无泪的附额长叹道：“楼主，依属下看来，您还是叫属下小然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