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三年

毕业十三年，初中毕业十三年，忘记谁说过一句“永远的初三（4）班”，坦言，我并不觉得中学时代让人留恋，或许我比较笨，学生时代一直太用功，苦得让我没工夫去感觉“年少轻狂”的滋味。大学四年，直到现在的一段日子，我觉得我活得很“自由”，我热爱“艺术”，热爱“胡思乱想”，这些东西居然让我自由自在，自在生活。
十三年前看过的一部老电视剧，最近快进的看了一遍，好书常读常新，谁说TVB的狗血剧情必定只能让人一笑了之，或许可以让我唏嘘一番？
记不记得那年站在五斗橱前、偷偷看完的一部港剧《天地男儿》？

过去的十三年我一直记得这部电视剧，或许是雪凝的那缸金鱼浪漫得近乎透明，当然她的自杀更是惊心动魄，足够让我这个几乎不看日、韩、台剧甚至少看电视、不玩微博、少聊QQ、只沉迷在耽美的世界里，爱好实在单调的资深“腐女”铭记一生。

只是让我感觉可惜的是，能够明白艺术的匠心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从土豆或是优酷下的几句短评就可窥见一斑，就是冲着这一句两句，我也实在心痒痒，胆大妄为的好为人师，“教会”那些乏善可陈的观影者如何看懂电视，如何明白作者的良苦用心。《奋斗》也是极少数的，我看完、看全的电视剧之一，想到米莱获得如潮好评，其实大多数都是从“功利”角度出发，往往从自己的需求去考虑人物的是非得失，从来不关照“艺术”的玲珑剔透心。米莱有钱是次之，大凡是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痴情”：如果我是陆涛，我一定选择米莱。亲爱的，你只是想让自己过得称心如意甚至随心所欲。这样的“观后感”无关“艺术”。说得不好听点，这完全属于“动物性”的表达。 当然任何评论不能不涉及个人主观爱好，对于《天地男儿》里的“建蓉恋”和“建雪恋”，当然允许有个人的偏爱，除掉这种天然的偏爱，我们或许可以更加认真的关照“艺术”，关照作者的“匠心独运”。

从陈松伶到蓉蓉，我实在喜欢不起来，嘴大、腿短，更加要命的是，笑容做作。虽然如此，“建蓉恋”的宿命重逢却是“艺术的和谐音”，虽然“建雪恋”实在是作者浓墨重彩的一笔。

子建和雪凝在一起是一种扭曲的、痛苦的、压抑的恋爱类型，不知道有没有“突兀”这种美学类型（“突兀”就是不和谐，但是又不能归类到“丑”或是“荒诞”的类型），他们给我的感受就是人物在那样的一段时间“被打出了常轨”，他们两个人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他们之间有一种拉扯的张力，那种暂时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爆炸是他们恋爱的必然之果。说得通俗一些：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爱情是人生的意外。有的时候“两个世界的人”的恋爱分外“恋爱”，爱情的美妙就在“意外”，但是建雪恋却不是作为增加恋爱趣味性的“调味料”，并非故意设槛，一旦跨不过的坎儿，就不仅仅是坎，那或许是人生的死地和绝望。他们的恋爱在艺术上具有“不和谐”的因素，我看他们在一起的一段，总是感觉战战兢兢、患得患失，我被压抑得很痛苦，只喜欢他们将好未好、似友非友的“暧昧期”，直到两人在沙滩上说“做朋友永远不会分手”的一刻，作为观众的我才觉得解脱。我非常不相信爱情里的一句：我们不合适。我觉得，“爱情”只有“爱”或“不爱”，不合适只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借口，但是对于建雪恋，我只想说一句，你们真的不合适。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不合适的爱情”（注意不是“不合适的人”）。 要说痛苦的爱恋，雪凝和家立才是真的痛苦，他们完全就是在相互折磨，前一段家立虐雪凝，将近结局的时候雪凝虽然奄奄一息，但她何尝没有狠虐家立一把，最后把家立虐得几乎成了“情圣”，他终于站在了权利和金钱的巅峰，却对着雪凝的遗像诉衷情、削苹果。

真是应了现在耽美文的一句流行话：我赢了世界却输了你或是坐享万里江山独享百年孤单！


但是这两人真的是“般配”，从本质上讲雪凝和家立都是“极端”、“疯狂”的人，都是自顾自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在剧中，雪凝自己也承认，她和家立都是非常自私的人。雪凝的自杀，作者草蛇灰线了几百米，完全不是“戏不平、死来凑”（所谓“不平”，在一部戏里经常有主角一号和主角二号之争，这部戏里蓉蓉当然是女一号，其实我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一号？但是我却认为子建是男一号，他是茅盾关系的交叉点。为了平衡男主角的归属问题，往往要牺牲一个女主角，一般认为被牺牲掉的那个就是二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就是一号）。雪凝的自杀是人物性格的必然。人大多趋利避害，而雪凝是个“极端恐怖分子”，她飞蛾扑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等等一言以蔽之，这是性格的一种“缺陷”。从理智上来讲，我们要避免这种伤害自己，甚至会损己不利人的性格，但是仅仅归结到她作为一个女人是很“蠢”的，是很“贱”的，“子建对她那么好，还不知足，她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等等这样的一种批评，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在道德上“不道德”，在艺术上更加的“不艺术”。（关于她爱上家立，爱成那副德行，往往被短评归结为一个“贱”字，这一个字就是典型的“功利主义”、非常不“艺术”的判断。）

雪凝是一个具有艺术气质的、诗人的、悲情的人物，和蓉蓉正好相反。蓉蓉是个很“庸俗”的女人（这里不是贬义词，是为了和“诗人气质”作对比），她为了家人、为了朋友，永远一副先己后人的“道德圣人”形象，想起了《情深深雨蒙蒙》里的基督教信徒如萍，恰是因为这样的一副善良面孔（如状诸葛多智，而近妖。蓉蓉的善良过头了），她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批判、谩骂。（据说，有的观众不喜欢她到从第一集骂到最后一集的程度）其实，子建也是一位“道德圣人”，与他进行善恶对比的不仅有家立这一形象，成康也是他的对比，只是不那么黑白分明而已。十三年前看这部电视剧，固执的认为成康比子建帅，也有相当一部分的观众喜欢成康甚于子建，成康是戏里唯一从头至尾都用情专一的男主角（其实我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主角之一？），又有他单纯善良、沉稳冷静等赞词云云。但是，作者的匠心却不独独在此，他就是一个面上单纯善良，作者却不着声色的在一点二点的细节上把他点染成一个道德很有缺陷的人物。他是一个好人，但有非常隐蔽的阴暗面，这样的好人很可怕，他有时抑制不住想做恶的念头。有一次，他删掉蓉蓉CALL机里子建的呼叫，三番两次，最后干脆直接把蓉蓉的CALL机关机了。（有一句评语：在没有手机的年代蓉蓉和子建好容易就错过了。我很喜欢这句话，很怀旧，很认真的体会了这部戏的偶然和缘分。）
只此一件，成康足以“一身黑”了，虽然他最后也承认了，忏悔了，受到惩罚了。这样的一个细节足够让他逊色子建多矣。当然，这部戏根本就没有让古天乐有足够的发挥，他是这样的压抑、沉默、腼腆、害羞，而且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抑郁，很是亦正亦邪。子建在剧里调侃了一句成康：现代杨过。古天乐演绎的杨过太深入人心，杨过实在是个亦正亦邪的天生情种，他的用情如一实在比成康鲜明、深刻、丰富、细腻！


相反，子建是那么热心、积极、诚恳的一度做着雪凝和家立的“传话人”，一点私心也没有。蓉蓉也是如此，不惜说谎话安慰子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雪凝。如此坦荡、如此无私、如此为爱奉献。子建的行为让我觉得真诚，蓉蓉却难免令人生厌。难道因为我特别喜欢子建这个人物？ 但这样的“大公无私”是人物形象上的败笔或是作者的刻意，就是要塑造这样完美的好人？

问题来了，作为三角恋一头的子建，我几乎没感觉到子建有一点嫉妒的感觉，或许在当“传话人”的时期，他有一点嫉妒和失落，等到正式确立关系之后，在家立骚扰自己女朋友时，他更加担心雪凝的安全问题，而非嫉妒。

雪凝喜欢看老电影，可以反复看好多遍；养一缸金鱼，对于金鱼的寂寞、生死、喜乐有一番体会和评论（庄子惠子的濠梁之辩？）；喜欢看小说，为小说编一个结局；对于友人在婚礼上的自杀行为，她也表现出很高的赞赏热情。塑造雪凝这个形象作者用了很所类似的细节渲染，按照现在的话说，她很有文艺女青年的范儿。那部电影叫《缘分的天空》，影射的是她和家立、子建的结局，而那本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说《宿命缘》则是预言了子建和蓉蓉的结局。雪凝任性、娇气、嚣张、养尊处优，生活上，不太会做家事，她为子建织毛衣，子建对他说：首先这件毛衣你肯定会半途而废，然后你会大喊辛苦，最后它肯定会被商店里的一件成品取代。蓉蓉却挣扎在现实的生活中，她艰辛的家庭环境让她不得不苦于生存的奔波与劳苦。如果她和成康在一起，是不是会成为“现代灰姑娘”？作者没有如此，或是也是避免了另一种“俗气”。从某一程度上来说，蓉蓉的性格很不“艺术”，她和雪凝的对比使我想到了《红楼梦》里的薛宝钗和林黛玉。这两类女性或许天生就是一对死敌？


子建和蓉蓉分明就是这部戏着力塑造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爱情无私奉献，为家人坚强生存的道德完人。最后他们会在一起非常的“合理”、“和谐”。
建雪恋用力甚多、浓墨挥毫，使得观众印象太深刻，虽然在将近结局的时候为了表达子建最爱的还是蓉蓉，（建雪恋的粉丝根本不承认这个论断）子建为了蓉蓉又是下跪，又是中弹，或许是剧情太紧凑，他重新爱上蓉蓉，视她为生命挚爱的铺垫不够，氛围不饱和，观众在饕餮了建雪恋以后无法对此信服。关于子建更爱两位女主中的哪位，更是颇有争议。有人说这是作文本上的老师评语：主次不分，很有见地；也有人说“雪凝最爱的不是子建，凭什么要求子建最爱雪凝”这个论调有点无理，但非常的有意思。


从艺术上看，整个建雪恋很突兀，我觉得不太可信，但是足够精彩，让人做了一场煌煌美梦，醒来唏嘘不已，而建蓉恋只是在细节上出现了一些不协调，但是整体很合理，很自然，他们天生一度，两年以后宿命般的在通心树下重逢更是天意不可违。 建雪恋颇为重口味了一些，建蓉恋却又有点拖沓。建雪恋先天不足，它夭折在雪凝的性格上，建蓉恋只是家人等外界的意外变故，排除了这些外在的阻碍，他们很自然会走在一起。

子建、家立的情敌关系从一开始就打下伏笔。刁蛮任性的富家女叶晓冰是尚未变坏，单纯淳朴的家立最早喜欢上的女人，颇是用心，而叶大小姐偏偏独垂青眼于子建，纠缠不休的桥段屡屡上演。虽然这一段三角恋没有完全构成，但是所谓“一报还一报”，在子建和蓉蓉情人节里，手拉手逛大街的时候看见家立和叶晓枫成双入对，子建多嘴了一句：徐Sir的女朋友不是电台的张小姐吗？（雪凝姓张）这就已经埋下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苦恋伏笔。 这些都是作者的用心得意之处，每看到类似情节总是让我的小心肝一抽一抽，被虐到，更被爽到。至于，子建下跪中枪则是作者的草率之处了。

从功利角度看，叶晓冰是这部戏里最聪明的女人，她一眼相中了整部戏里最好、最可爱的男人，一而再的耍弄整部戏里执迷不悟、坏事干绝的超级坏人。而雪凝恰恰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这难免就让人感叹“缘分的天空”？

最后想说，雪凝和子建、家立的这段三角恋实在太奇思妙想以至刻骨铭心：子建抱着一袋面包走过斑马线，突然猛一回头，看见停在斑马线外第一辆车的挡风玻璃里，雪凝和家立的两张脸，从此人生的“偶遇”绝矣。

最后的最后，我想写这样的一份东西很久了，但是口不称心，乱七八糟的一堆，如果不落笔成文，我往往会在梦里都被剧情纠缠，明知误人误已也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