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托尼

托尼托尼

美人迟暮





生下托尼一年后，我和老公离了婚，因为我受不了婆婆和老公含沙射影地指桑骂槐，这一切只因我生下了兔唇儿托尼。



抱着孩子出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孩子会这会那，这在我们家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我们谁都不曾抱着托尼出门。



医生说，即使手术，仍有明显的疤痕。



托尼是我们一家人心中的痛，我虽然心疼他，却也接受不了他。但我以为，因了经济基础这一条，托尼会判给他爸爸，即使他们也不想要。



妈说，把托尼要过来，我来带。



我在托尼含糊不清地喊了“妈妈”后一时头脑发昏，竟真的把托尼要了过来，可一要过来我就后悔了。



托尼很粘他姥姥，而我，除了偶尔母爱泛滥会产生丝丝内疚感外，更多的是愤怼，恨老天不公，恨遇人不淑。



妈数次要求我周末时带托尼逛逛公园、玩玩游戏，可我始终鼓不起勇气，我实在不能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妈深知我的心思，便不勉强。妈一直一个人带着托尼，看不出丝毫的不满与嫌怪之情，像小时候疼我一样，妈妈细心温柔地爱护着小托尼，即使托尼上了幼儿园，妈也从不主动要求我去接送。



这个叫托尼的孩子，我除了给他生命，再无其他。很多时候我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份上天赐予的“礼物”，可一看到他的“与众不同”，心便跌到谷底。



周末拖地时，妈不小心闪到腰。妈要求我带托尼去小区广场，因为托尼与其他孩子约好了。



失约了不好。妈说，近乎恳求但却坚决的口吻，似乎我若不同意，她老人家便舍了老胳膊老腿也要去。



我想，只要把托尼带下去，自己远远地躲开就行了。



托尼对于我陪他去玩很是兴奋，抱着溜冰鞋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托尼对遇到的每一个人兴高采烈地介绍：瞧，这是我妈妈，我妈妈！



语气中有明显的骄傲成分，只是，发音有些含糊不清，这让我脸红。



托尼的人缘似乎极好，每个遇见的人都亲切地摸摸他的头，看见我，也热情无比。他们说，



你就是托尼那个了不起的妈啊？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托尼整天说呢。



我看着托尼，他亲热地拉着我的手，仿佛我是一个多么让他荣耀的人。而我呢？



到了广场，孩子们看到托尼来了，哇哇地跑过来让托尼主持公道，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溜冰最好的。



托尼像个大人一样把我带到有阴凉的长凳上休息，叮嘱我不要乱跑，小心车子，自己像个裁判一样安排起了比赛工作。



旁边的妈妈羡慕地说，你们家托尼真有礼貌呢！



比赛很简单，很快结束了，托尼无疑是他们之间溜得最棒的。赛后，托尼给每个孩子定了名次，还有模有样地指导不会溜得孩子。



当托尼站在我面前摇我手臂时，我才回过神来，因为这一天使我太震撼了！



我原以为的大人的有色眼镜、好心人的同情目光以及小伙伴们的嘲弄似乎都是我自以为的可怜自尊。



回到家后，妈正麻利地忙着午饭，我惊呼：妈，小心腰！



妈一脸得意地笑：哪那么容易受伤？

这时我才明白妈的良苦用心，妈是一种最现实的方法让我接受托尼这个事实啊！



托尼唱着歌儿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我却从后面揽住妈的腰，无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