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

“许警官！欢迎回来！”一束花、一群人涌到他面前，许琛接过花微微一笑，一拐一拐地走进老张办公室，老张是这里的头，是许琛警察生涯中最最敬重的一个老师。许琛进去没多久，里面一阵吵声传出，外面的人闻声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办公桌附近的地面一片狼藉，桌子上的物品大多被扫到地上，老张正站起与许琛对峙着，眼睛瞪得老圆，圆的仿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
“你们都出去！不许进来！”老张冲门口的人气冲冲得说道，平时老张是个极为和蔼的人，报怨都很少跟别说是这样地生气了，众人连忙退出，顺手带上了门。
老张阴沉着脸问道：“你真决定要走？”
“嗯。”
“不后悔？”
“不会”。
老张一听火气更大了，随手就在桌边拿了只玻璃杯砸到许琛的头上，鲜血立马从额头涌出，和玻璃杯一样摔在地上碎成一朵朵花。“不后悔不后悔！你个死小子！你个死小子啊！！！你给我滚！给我滚！”老张狠狠得锤了两把桌子、
用力得指着门口。许琛没说话，从口袋拿出个小日记本和挂成一串的奖牌放在桌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门外那些一直观察动向的小警员们见门开了，许琛一头血地走出来，其中一个女警员想向前递个手绢止血，许琛却是连余光都没有留下。
许琛坐回到车上，从副驾上抽了两张纸巾胡乱得搽了把脸，又在副驾下的医药箱里拿出纱布胶带简单处理了一下，顺手想那张CD准备放时，里面掉出了一张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照片。照片上是莫城和他。这是什么时候放的？许琛拿着照片出神得看了好一会，才把它放进最接近胸口的兜里，开车离开了警部。
车开在路上越走越偏，再拐个弯，连同那零丁的几辆车也不见了，但这没车的大路上，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阿琛，你觉得我好看么？”许琛听见坐在副驾的莫城冷不丁得问了这么一句，勾了勾嘴角没有作答。莫城见男人没有反应就没有再说什么，但下一秒一只手猛地伸了过来狠狠地打了下方向盘，路虎在路上风骚地摆了个“S”，许琛连忙控好方向盘，微微皱了下眉头：“别闹，乖乖坐好”“怕什么，我又不怕死。”许琛听到这一句心里有些不舒服，用余光看了一下莫城，心情又情不自禁地好了起来。明明是最大的军火贩卖头目，现在却像个小孩一样对着车窗赌气，许琛收回目光专注开车。“你真的喜欢我吗？”过了好一会莫城又说了一句，他这一句话问得很轻，轻地像烟，弱地飘渺，若非许琛听力好恐怕连个句号也捕捉不到。许琛抬眼看着后视镜，莫城的双眼也透过镜子看着他，这类问题一开始他执行任务成功上位的时候莫城也经常问他，但他从没回答过，而今天不知为何心里那个答案却非常想要从口中吐出。“喜欢。”他的神情庄严又神圣，他的双眼凝满了雀跃与欢喜，连带左眼的泪痣，此刻都灵动地像只飞舞的精灵……
许琛把车子停在一个大庄园后侧，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瓶价格不菲的白兰地，把车钥匙一同扔进了后备箱，拖着那条残腿一拐一拐地走进庄园后的大山。这座山很高很大，天气好的时候夜里能在山顶看到满天繁星。这里莫城生前常与他来，倒不是他个人喜欢看这种日月星辰，而是莫城喜欢。他们以前每次来都会带上酒，莫城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白兰地，那时候整个山林都会很吵，整片山林都回响他的歌声……许琛拿着酒，走得很慢、很慢，脸上的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他自己也不曾察觉那能藏住任何秘密的眼眶竟不知不觉地、红得彻底。
“莫城，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这路怎么这么长呢……”他自嘲般扯出一个微笑：“我现在这腿也不好使了，你说，我一个人能不能走到山顶？”微凉的山风吹散他的念叨，把他吹响孤独的现实，腿上打进去的钢钉处隐隐作痛，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消磨着他的身体，侵蚀着他的灵魂。

“哐当”许琛连人带酒一同摔倒地上，那阵腿上传来的刺痛让许琛倒吸了几口冷气，用手紧紧摁住痛处缓了会才放松下来。伸手从那不远的地方摸了根较粗的树枝，摸爬着重新站起，重新上路。他每走一步都很专注、很用力，汗水在泥上留下的湿印，很小、却很清晰……不知何时，那轮月光已爬上了柳梢头。唯独那残影仍在山中缓慢前行。
待许琛到达山顶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晕乎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变得更加不清晰。“你怎么这么慢呢。”许琛抬头看着那张夜夜思念的脸，在月色中映得是那样的好看，他没有上前、他怕、他怕那只是他的幻想、他真的很想他、很想他……许琛在原地紧紧拽着那支酒，努力抑制眼底的暗涌。莫城微微笑着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刚碰上的一霎那，眼前的男人眼泪就无声地淌下。莫城问道：“怎么了，想我了吗？”许琛一把搂紧莫城，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得似乎要把这个让人不省心的男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安安全全得被自己保护……“我好想你、好想你……”许琛用沙哑的声音仿佛念叨，莫城听后，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眼底也越发地通红，莫城抬起手，紧紧回抱着他，把头埋进许琛的颈窝中，贪婪得感受着他那强有力地心跳，嗅着他身上的特有的味道。
“阿琛，我也好想你，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