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好栽

杭杭真的有些后悔了。
半个月了，丽丽见她如路人，眼神忧郁，人憔悴，都说丽丽个“嗲人，”竟被丈夫打，娘家赶，租房住，好栽。杭杭为丽丽那晚流落街头见“死”不救愈感愧疚。
我一栋恼她，我就不该帮她？一栋为什么恼她，不就因为她处处护着我？杭杭反思。一栋没错处，他干吗怕丽丽，恼火丽丽。
近来杭杭愈来愈感到自己的自信心被蒙一栋一天天地动摇着，她的魅力也一点点地叫一栋给弄没了。
蒙一栋每天下班是准点回家，晚回家一两次还事先报告，事由清楚、事后人证；晚上出门也仅仅是在湖边散散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但一栋一上床就半夜半夜地睁着眼，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他甚至怕惊醒她，就是叹气也是微微的；看电视无论那三角恋、婚外情、第三者插足的故事多么使人好笑或催人泪下，他都无动于衷。就算是节假日休息一起看个电视，他要么眯着眼，要么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对面的楼宇，越过楼宇又投向那无垠的天空，目光变得遥远、陌生又充满遐想。想什么呢？他变得寡言，你同他说话他有一句没一搭，显得心事重重。他又特能吃，还不见长膘。又不是猪，要长肥杀肉，我为什么要长胖，他还火。
他人变了……不变的就是那种事儿有求必应把她往死里撑……只有这个时刻他才是他，他才是她的。作为妻子在应享有的性快乐上她比丽丽幸运，杭杭想。因而她就有了一些自信。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一点也自信不起来，她觉得一栋的心离她远了。但又找不出什么事儿来说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杭杭好困惑，想倾诉却没有了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她真悔不该得罪了丽丽。
“你见过丽丽吗？”星期一早上，蒙一栋睡懒觉，杭杭坐在床头想了一阵子丽丽，冷丁问一栋。
一栋一下子愣了。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儿，就知丽丽又抖了他和蒙蒙的事儿，他想。
前日正午在蒙蒙家里，俩人一番缠绵，当时蒙蒙说他不离婚她受不了，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俩人吵了一架……从蒙蒙家出来，蒙蒙又拖上他上餐馆，结果撞上了丽丽。蒙蒙为是远房表姐的表姐丽丽买了单，她俩亲热得像一对亲姐妹。后来他先走了，谁知蒙蒙与丽丽又谈了些什么呢。瞧丽丽那个落魄样儿还会长嘴巴。
“丽丽的话你也信？”一栋心虚说。
“丽丽的话我也信，我是你老婆，知道吗！她怎么也是为你老婆好，你良心叫狗吃了？”杭杭火了。
“我怎么良心狗吃了，蒙蒙怎么闹，我都不和你离婚，”一栋也火了。
“你说什么！”杭杭一声尖叫，从床头蹦起，她什么也明白了，一栋到底还是出格了，她人傻了，一颤颤的，又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看杭杭那犹于天塌了的样儿，丽丽可是什么也没说，都是叫自己给捅漏了。怎么办，如今再怎么编排也难圆其说，他这才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一栋叹了一口长气，该来的终归要来了。他一句不吭，就像是一个罪犯在等待法律的宣判。
杭杭在抽泣，泪水一串串地从脸颊上淌下来。一栋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说，和小妖精到底怎么了？”良久，杭杭问。
杭杭也不愧为一床被窝里不睡两样人，她没有歇斯底里情绪失控去砸破他的头，也没有呼天嚎地就像是世界到了末日。她哭，悄然无声；她说，也平平静静。
什么怎么了，明摆着“秃头上的虱子，”蒙一栋心里说。他想她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好上了别的女人，她不甘心自己是一个弃妇或者是她将弃了他。她明知是已经的事实，却想他予以否认。蒙一栋真想说他和蒙蒙什么事儿也没有，他刚才所说的只不过试试她的反映而已。蒙蒙爱他不假，但这只是蒙蒙一厢情愿，他爱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那么，杭杭即使是不信他，她也要把自己婚姻维持下去。

可现在他已经没退路了，蒙蒙不会屈就这种只有白天才能干的那种偷偷摸摸的约会日子。她不会让他“太平”，况且婚外情就像罂栗壳卤鸡卤虾，吃了好吃，吃了想吃，愈吃愈上瘾，最后离不开了。
“蒙蒙不会放过我，”蒙一栋答所非问，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那就是说他们什么事儿也有了，蒙一栋明明白白告诉她了；他那怕是讲一句否认的话来安慰她一下都办不到，杭杭的心都碎了，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迟早总是要闹到你这儿来的，我要隐瞒下去也难，她就是要逼我离婚，条件是她可以补偿你五万元的损失费，”蒙一栋又说。他只想告诉杭杭，他真的不想离婚，也不想和蒙蒙来往了，可他没有办法。
“区区五万元算什么，要叫我卖丈夫，五个亿我也不卖，”杭杭说。“你告诉那小妖精，蒙一栋已不配做我的丈夫，不是个东西，犹如一块烂抹布扔了也是扔，干吗要卖？”
蒙一栋陌生地看着杭杭，他感觉到他那一张厚脸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百下耳光，一阵红一阵青。
“快收拾你的东西，滚吧！”杭杭说，就从衣柜里取一栋的换洗衣裳，一件件地放进他从前出差的旅行包里。
蒙一栋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杭杭为他收拾衣物，似乎他只是又要出一趟差而已，当杭杭一推他出门，把包丢在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时，他才醒过神来，他到底还是被杭杭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