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阑珊》 第十五章 真相

“公子，老爷说他在梨落亭等你。”
刚一回府，就被守在门口的雪晚告知了这么一件事情。
“天都这么晚了，姑爹他还找你做什么？”似是感到疑惑，唐双修皱着眉头问道。
“谁知道呢？”江夜阑不无讽刺地笑了笑，接道：“或许爹爹他老人家是担心我的身体呢？”
将唐双修安置妥当后，江夜阑就一个人踱着散漫的步子来到了梨落亭，抬首漫无目的地眺望着无星的夜空，才发觉上面竟不知何时已挂起了一轮弯月，微弱的银光疏疏斜斜地洒落了满地，风起涟漪，引得梨影斑驳飘移，却也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韵味。
“阑儿，今天辛苦你了。”
亭内蓦然升起的一道温和男音，霎时打破了这满园的宁静和谐，江夜阑撅着嘴，老大不情愿地抱怨道：“爹，您老人家就不会晚点出声吗？难得人家突然有了月下观赏梨落亭的兴致。”
“突然有了观赏的兴致吗？”站在亭内的江之昊不禁怔了一下，而后又带着包容意味的轻声笑道：“既然你难得有了兴致，就暂且先满足了你的兴致吧！”
“很可惜，现在已经没了。”软糯的声音骤然变冷，仿似腊月寒霜般的冻彻人的心扉，“凤流景又吩咐了什么事下来，还请爹爹你明说吧！”
默然注视着亭外少年那在苍茫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不清的脸庞，江之昊轻轻地一叹，良久之后方淡声道：“皇上他希望你能明白，皇后娘娘这次之所以会中毒，全然是因为后宫有人嫉妒皇后的恩宠而已！”
是恩宠吗？正牌的妻子中毒都快要死去了，而作为丈夫的却连去看望一眼都不肯，天知道，这恩宠是从何而来？暗暗的在心中嘲笑了一番后，红衣的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话说完，正欲转身离去，却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梨园的一刹那间，抬起的脚步猛地一顿，随之，紧抿的唇角也不经意地牵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呃？”显然是并未料到少年会突然停下脚步，还会突然地问他问题，江之昊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马上，他便恢复了常态，柔声道：“你问吧！”
“爹，你这一辈子可有真心喜欢过娘亲？”
“有真心喜欢过吗？”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少年会这么问的江之昊缓缓地转过身，俯眼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梨园，迷茫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唐嫣然那总是透着无尽忧伤的水眸，冷然的眼神亦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柔软了下来，似是感慨又似是抚慰的说道：“我发誓我是有真心喜欢过你娘的，只不过那种喜欢仅仅是属于哥哥对妹妹的那种而已。”
“哥哥对妹妹吗？”江夜阑颇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唇角，道：“真不知道凤流景听到这番话时会作何感想？”
“看来，你的儿子还真是很讨厌我啊！”待少年走远，隐于亭后的梨园深处怡然的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顾盼倩兮的杏眸，薄厚适中的红唇，浅浅淡淡的梨涡，不是那凤流景还能是谁？
“皇上，时候已经不早了，您明天还要早朝，就请速速回宫吧！”神情漠然地望着对面那个笑得一脸妖媚的男子，江之昊的脸上再无了人前的温和谦让，毕恭毕敬的语气里带着明显冷冻过的痕迹。
“怎么？是听到你儿子突然提起唐嫣然来，你心里内疚了？”媚眼一挑，晶莹如玉的纤指缓慢地滑过男子突起的喉结，嫣红的朱唇轻轻地在男子的耳边吹着热气：“其实你不必在意的，反正她唐嫣然喜欢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见被自己挑逗的男子依旧是纹丝不动，凤流景邪佞地一笑，踮起脚，环手勾住男子雪白的脖颈，粉嫩的舌尖灵活地舔舐着男子虽薄却异常柔柔软的粉唇，蛊惑般的低声道：“之昊，我们做好吗？”岂料，话刚说完，就被男子给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皇上，这是江府，不是无言宫，还望您请自重。”江之昊敷衍性的作了一个揖，面若冰霜的出言警告道。

“哼！”冷笑着甩开若离伸出的手，凤流景动作困难却不是高贵的站起身来，眼梢含笑地斜睨着江之昊道：“你是怕在这里做会被唐嫣然看到？”
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流景，江之昊用着最是冷酷无情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我不只是怕被嫣然看到，我更怕嫣然看到后会感到心寒，原来她不惜拿生命来爱的男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求着被人上的淫荡男子。”
“啪！”
满目通红地瞪着眼前被自己一巴掌扇得肿了半个脸颊的江之昊，凤流景面色惨白的屈身扶住亭子上的围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江之昊，你非要将朕给活活逼死不可吗？”
被问的男子听后，毫不怜惜地森然一笑，挑眉反问道：“五年前你都已经该死了，难道不是吗？我亲爱的皇帝陛下！”
说罢，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面前那个浑身颤抖不已的男子，一甩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
唯留下背后颓然倒地的凤流景和一脸大惊失色的若离，以及那双隐于黑暗角落里的清明双眸。
翌日早朝之上，凤临帝以江夜阑不惜以身犯险，亲手为皇后娘娘解去离魂之毒为由，特赐他黄金千两，良田万顷。
三日后，以重病缠身为由而在家休养的江夜阑收到了萧然的来信，希望能与他在怡红楼一聚。
而此时，怡红楼二楼的一个豪华包厢里。
“小然然，你这么着急的呼唤奴家前来，莫不是太过思念奴家而导致茶饭不思了？”自以为魅力十足的连抛了几个媚眼之后，斜靠在高腿椅背上的红衣少年这才掩袖羞涩难堪的咬唇问道。
“呵呵……楼主真是爱说笑，”被接连飞来的媚眼电得有些发怵的萧然干笑着稳了稳快要摔倒的身体，敛容接道：“其实属下此次之所以会请楼主前来，主要是因为楼主上次交代给属下的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
“哦？”屈指玩弄着胸前的长发，红衣少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属下查到下毒的凶手不仅跟嗜血阵有关，还可能跟太子殿下有关？”
“小然然，我很想问你，这件事你有告诉过皇上吗？”坐直身子，少年唇角含笑地微微啜饮了一口杯内的铁观音。
“属下觉得这件事所牵扯的人物太过复杂，是以就……”
“别给我解释原因，我只是想要问你有没有告诉过皇上？”冷冷地打断掉男子口是心非的解释，正端着茶的少年危险地眯起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蓝衣男子。
仿佛是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警告的意味，有着一双茶色瞳仁的男子不由的低下了头，回答道：“有！”
“有，是吗？”低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脸上的疤痕，仿佛是过了许久，又仿佛是刚刚过了一眨眼的功夫，深思的少年终于才缓缓地抬起了头，软语问道：“萧然，你应该记得的，现在倚危楼的楼主究竟是谁？”
“是的，属下记得。”霍然的起身跪于少年面前，萧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么……”飘渺的话语略一停顿，座上的少年瞬间又恢复到了往昔惯常的慵懒模样，半眯着惑人的桃花眼，接着问道：“你是否也该明白，作为倚危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大护法，现在你的主人应该是我江夜阑，而绝非是他凤流景？”
“可是楼主……”抬头本欲再说的萧然在看到少年那刻意投过来的森冷嗜血的目光时，余下的话就那样生生的被心头突然升起的恐惧给强制押回了腹中，尽管此时的他还没有认识到少年会露出那样的眼光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在很久的以后，他也一直没有弄清楚，直至到经历了树林里的那一次大战开始，方让他真正的认识到了，原来，面前这个看似手无缚脚之力的削瘦少年，倘若想要发起狠来，竟是那样的残酷无情，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亦是从那一战起，才让他彻彻底底的收回了隐藏在心中的对少年的不屑，完全心服口服的臣服在了少年的统治之下。“好了。

”看自己的话显然是起了作用，红衣的少年这才长舒了口气，而后略显吃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腰拍了拍有些发皱的衣摆，眯眼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去拜访一位熟人了。”
“一位熟人？”
“是喔！”少年故作神秘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附耳娇笑道：“他可是奴家这辈子最爱的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