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阑珊》第十四章 汹涌

“橙言姐姐，那些个闹事的人我就交给你了，是杀是剐，随你怎么便吧！”认出了少年身份后，江夜阑就很不负责任地将大厅上十几个闹事的人交给了怡红院表面的老板，而后纤指一指对面的锦衣少年，冷冷地命令道：“唐双修，你跟我来！”
说罢，头一扭，就一脸潇洒地同萧然转身上楼了，而身后，还跟着一条一脸受宠若惊的超大号尾巴。
此时，怡红楼内院的一个小木屋里。
“唐双修，你也给我适可而止点吧，你不怕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我还怕这个可怜的小木屋被你的口水给冲垮了呢！”斜卧在软榻上的红衣少年冷眼观望着对面那个自从进到屋里起就直流口水的锦衣少年，直到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时，才摆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出言提醒道。
听到江夜阑粗俗的话语，唐双修很是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正被自己百般宠爱的丹凤朝阳砚，转头狠狠地瞪了榻上少年一眼，道：“小表哥，你就不能别叫那么直接吗？”
“那应该叫什么，鼻涕？哈喇？”不理少年一脸的义愤填膺，江夜阑一边伸手玩弄着额前的刘海，一边斜吊着眼梢嘲弄道。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词吗？”又是狠狠瞪了榻上少年一眼，掐腰纠正道：“这应该是爱的津液，爱的津液啊，小表哥！”
生怕少年听不见似的，唐双修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成了咆哮。
“还不如口水好听呢！”举手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撅着嘴的江夜阑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萧然，“是吧，小然然？”
楼主，这明明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内部争执吧，干嘛要拉上一个外人当垫背的呢？况且，您愿意拉就拉吧，可为什么要拉上我这个苦命人啊？
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痛哭了一番之后，苦命的萧大护法终于选择了屈服于自家楼主的淫威之下，屈指放于唇下，微微一咳道：“属下觉得也是口水好听点。“
话刚说完，就被不远处的唐双修紧紧地揪住了衣领，“你知道什么是爱的美学吗？你这个丑陋难看、谄媚惑主、欺软怕硬、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
随你怎么骂吧，反正你又不是我的老大，得罪你总比得罪老大强！
“小修，摇几下解解气就够了，我可不希望明天看到的你是不能出气的你。”见自己下属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不想被无妄的血光之灾污了自己双眼的江夜阑这才懒懒的抬手制止道。
【萧然：楼主，敢情我成了你表弟的出气筒？
江夜阑：那怎么办？莫不是小然然希望我去当那可怜的炮灰？
萧然（干笑中）：那怎么行，您是楼主，当炮灰这种小事自然是由我们这些小的作劳了。
江夜阑（甜甜一笑）：小然然知道就好，但最重要的还是记得啊。
萧然（咬牙）：是，属下谨遵楼主教诲。】
“小表哥……”
见少年一脸的不情愿，江夜阑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少年听的高声道：“哎呀！我忽然想起来了，昨天傍晚的时候我好像收到了一封外公……”
“的信”还没说出口，唐双修就慌忙的松开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萧然，很是狗腿的跳到江夜阑的身旁，一脸谄媚的弯着两个月牙形的眼睛，讨好道：“小表哥，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现在身体一定是累极了吧？让小修我给你捶捶背如何？”
“嗯！”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江夜阑自然是不会拒绝，微微眯着眼，颇为舒服的享受着少年力度适中的捶打，直到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小修，实话给我说吧！你不好好的在唐门呆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怡红楼里呢？”
听到他的问话，少年放在肩上的双手猛地一加重：“还不是家里那个臭老头……”
“叫爷爷。”

“知道了，”少年很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角，“爷爷对我爹说了一句什么修儿也到了该去江湖中走走的年纪了之后，就非要拉着我去莫云颠参加狗什子的武林大会，切，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谁没事愿意顶着一个火烧般的大日头去看那些臭汗熏天的大老爷们耍刀弄枪啊！这有多么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啊！于是乎，，一怒之下我就……”
“于是乎，一怒之下，你就想起了位于凤都中以盛产美人出名的怡红楼；再于是乎，心动之下，你就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连夜逃离了莫云城。”漫不经心地接过唐双修的话头，江夜阑平淡无波的脸上明显地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天哪！小表哥，你怎么会知道，你简直是太聪明了，就连包公在世也不及你万分之一啊。”
“别给我戴高帽子，”江夜阑冷冷地瞪了少年一眼，又问道，“既然是来怡红楼观赏美女，那你怎么又会和那帮恶霸搅到一块去了呢？”
“这还不是因为那个秃头男想要独占怡心。”唐双修撇撇嘴，很是不屑的回答道。
“怡心？”抬起眼，江夜阑将不明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萧然。
“回楼主，怡心是我们怡红楼的第一舞姬，不仅舞跳的好，相貌也是极佳的。”
听到萧然的回答，一旁的唐双修颇为难得地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是又如何？”江夜阑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吊眼斜睨着又在开始犯花痴的唐双修，半似开玩笑的说道：“别告诉我你是想英雄救美？”
“小表哥，又被你猜对了，知道吗？我现在对你的崇拜之情简直就犹如那黄河之水天上来，汹涌澎湃，永久都不能停息啊！”双手捧于胸前，唐双修一脸标准的花痴形状。
“楼主，你确信你家这个表弟不是精神有些失常的疯子吗？”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萧然用着有些怀疑的目光望着榻上一脸习以为常的红衣少年。
“喂！名叫小然然的家伙，你说谁是精神有些失常的疯子啊？”脸一阴，唐双修颇为恼怒地瞪着萧然道。
“不准叫我小然然。”
“不准叫吗？我偏要叫，小然然，小然然，小然然。”
“唐双修，别以为有楼主护着你，我就不敢怎么着你！”淡若琥珀的茶色瞳仁一缩，萧然阴声的警告道。
“别没事总是拿小表哥说事，”挂在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淡，唐双修不动声色地取出数根泛着丝丝寒意的银针，嗤笑道：“正好我的索命针今晚还没有吃饱饭呢！”
话罢的刹那间，满屋的寒光流动，杀意凛然。
“怎么忽然会变得这么冷呢？”尚不知自己已经处于漩涡中心的江夜阑有些莫名地紧了紧宽大的衣领，继而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萧然道：“小然然，奴家饿了。”
短短的一句话，霎时打破了萧然与唐双修之间暗含的破涛汹涌，从容不迫地收回凝聚在掌心的内力，萧然笑得一脸的温良无害：“楼主，请稍等，属下这就去给您端夜宵来。”
“小表哥，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啊？”狠狠地盯着萧然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的蓝色身影，唐双修非常不服气的问道。
“小修，你打不过萧然的。”直截了当地说出原因后，江夜阑略显疲惫的翻身平躺在软榻上，蹙眉轻声的说道：“小修，帮我揉揉太阳穴吧！今天忙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谁叫你那么烂好心的要为姑妈换血？”口上虽然抱怨着，可是少年那修长的食指还是极为轻柔地放在了榻上之人的两个太阳穴处。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江夜阑淡淡地一笑，水润的桃花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与捉弄。
“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只知道垂涎美色的花痴吗？”唐双修极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其实早在门口见到雨清时，雨清就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尽管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下毒的人究竟是谁，但是，他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这次中毒事件绝对不像是它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低头默默地端详着少年憔悴的容颜，唐双修有些心疼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表哥，我一直都很不明白，你明明是那么的喜欢珊儿表姐的，可是你当年为什么会杀了她呢？”
“为什么？”江夜阑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少年的问题，然后轻笑道：“原因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吗？因为我嫉恨江夜珊啊！”
“小表哥。”不满于江夜阑的敷衍了事，唐双修高喝了一声。少顷，又带着一些试探的口气小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这其中的所有一定和大表哥脱不了干系。”
小惜，你听到了吗？就连我们曾经公认的神经最为大条的小修都看出来了，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看不出来呢？面带苦笑地伸手抚摸了几下右眼眼角下的疤痕，江夜阑才有些模棱两可地笑道：“可能吧！小修要说是就是吧！”
“小表哥……”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少年还想再说，可是当他看到榻上少年那呆滞无光的眼神下所暗含的浓浓的凄凉与悲伤时，他就如鲠在喉般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因为此时的他还不明白，究竟是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才会让曾经那纯真透明的如水晶般的少年这般的破碎不堪，意冷心灰。
知道很久很久的以后，等他遇到烟怀离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伤人的也不过是个情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