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鬼信

上午九点杭杭叫丽丽的电话吵醒了。她睡眼惺松说：“干吗呢，你还叫不叫人睡了？”
“睡什么睡，太阳晒你肥屁股了，起来逛街，”丽丽说。她见杭杭没吱声感觉不对劲，问“是不是吵架了没睡好，不对，蒙一栋又打你了？”
杭杭说：“瞧你这乌鸦嘴。”
丽丽说：“那你晚上干吗了，还那困？”
杭杭忸怩说：“昨晚，我们……”
“什么，你们睡一起了！”丽丽电话里大声咋唬。
杭杭笑了。
“一栋打了你，两个多月不认错，前晚你电话里还说他半夜不归，你真信他出去转转，没去找那个离婚的女人？鬼信！”丽丽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无担忧地说。“杭杭，你可要想好，这男人哪，他外面有女人还会真爱你？再说那野女人弄得他筋疲力尽，他回家爱你怎么爱，你咋就这容易上当？”
杭杭心里说，我上什么当呢，我能感受到一栋爱我，瞧他个颠狂样，想他那冲浪的狠劲，都把人送到浪尖了，他怎么会外面有女人呢。杭杭不吱声。丽丽喋喋不休：“男人没个好东西，你看我朱波老实吧，王八蛋，不罗效〈方言：指不行〉，见了个漂亮点儿的女人，路也走不动了，你没看到他那一双贼眼儿一溜溜的。”
“行啦，发那么多牢骚，不就是朱哥不效吗，”杭杭说。“你没看最近的报纸吗？说吃〈伟哥〉准能行。”
“那咱们不聊，上《长征大药房》买药去，这男人呀，一过四十岁咋就一年不如一年呢。”
“嘿嘿，我一栋要是吃了那玩意儿那还不把人给弄死了？”
“瞧你个骚样，幸灾乐祸，咱们上街逛逛总可以吧？”丽丽好生嫉妒喃喃地说。“重色轻友。”
“行吧，”杭杭懒泱泱地说。她听电话里没动静，又打了个哈欠，压了电话。
……

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蒙一栋上班下班准点，晚上就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也没有找他的电话打来，没有一点迹象叫杭杭相信丽丽的“提防点”。日子回到了从前，杭杭好不惬意。当她缱绻在蒙一栋身边时，就会想起自己陪丽丽买“伟哥”，就会有一种优越感。丽丽说朱波吃了《伟哥》白吃了，花冤枉钱，报纸上说怎么振“雄风”，假的。当时她笑了。丽丽问，你笑什么？鬼得很。她说，真伟哥谁卖？你不想那事儿得了。丽丽说，让你的“田”长荒草试试，怕你还不去借牛耕“田”呢。
“丽丽的朱波吃《伟哥》也不效，”蒙一栋要上班杭杭冷丁说。
一栋大怒：“都和丽丽谈些什么呢，看她个装嗲样，好吃懒做泡舞厅，那两个月是不是她教你怎么对付我？”
“都过去了还提那干啥？”杭杭嘟噜说。
是，都过去了。过去了的只是时间，那并不表示已经发生过了的事儿就过去了。那个分居的“过去”叫他有了与蒙蒙的“过去，”一切远没有过去。蒙一栋可以不提过去，但没一天不记挂着蒙蒙，蒙蒙没找他也许是出差了，病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他害怕不定那天她突然抵在他面前说：怎么，腻我了？不跟我走就上你家。他该怎么办？跟她走，纸包不住火，伤了杭杭。杭杭不能伤害，蒙蒙又得罪不起，他每想着这些就非恐即惶。
星期一大早他就有预感蒙蒙会找他，上班心绪不宁，每有电话响起他都以为是蒙蒙来电话就心里紧张。终于熬到了下班，蒙蒙到底没来找他，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自嘲说总算挨过了一天。他正待出门，闪身进来一个女人，他傻了。蒙蒙乌着个脸双目瞪着他。他关上门说：“你咋来了？”
蒙蒙推他一掌说：“你说我咋来了？”她抵到他面前歪头噘着嘴。
看蒙蒙那火的样儿就是来吵闹的，他想冷处理，说：“这些天去哪了，人，担心死了。”

这话蒙蒙爱听，但谁能保证他说的是真话呢。“你说我去哪？那儿也没去，就等你。”她感觉这么说好贱，话锋一转，问道：“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她真不想提这个使自己敏感又时时使自己烦心的问题。
一阵沉默。蒙一栋看得见她心都提上嗓子尖了，他不想伤了她心，但又不能骗她，说：“又没离婚，我又没多余的房子，不住一起睡马路？”
蒙蒙悬着的心落了地，他们没合一起她就有希望。“那你还不来我家？”她说，面和了，声柔了，眼里有一束阳光。
“我以为你出差了。”一栋想了想不能就一条理由，又说，“再说，我还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就喜欢我呢，你看我这么老，长得又这么丑。”
“还这么古板，”蒙蒙插说。
“你呢又这么漂亮又有魅力。”
“又是老板。”
“又有那么多男人追你，”蒙蒙笑了，替一栋说了他要说的话。
蒙一栋说：“好男人还不是由你个挑？我和你的事，你不当一回事就结了。”
“放你的屁，”蒙蒙扑上来就要打，被一栋箍住。蒙蒙说：“少灌我迷魂汤，我不吃你那一套，你说我出差了，你咋不打我手机？”
蒙一栋说：“我哪知道你手机号？”
蒙蒙说：“也对，我咋忘了告诉你手机号码呢，好，是我不对，上我家吧。”
蒙一栋问：“干吗？”
蒙蒙说：“你说干吗，腻我了？”
蒙一栋笑了。
蒙蒙说：“你笑，你在玩火。”
蒙一栋说：“早上起床我就想到了见面时你会说，腻我了。”
“那还不是你在想着我，这叫心有心犀一点通，”蒙蒙好不得意。“那还不快走，抓你一次是一次，你坏吧，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蒙一栋说：“走就走，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