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虚

整个办公楼早走得没人影儿了。他俩挽着手下楼又并肩走过区政府大院。一栋想，心虚什么呢，不怕鬼啥鬼也没有，管他呢。
鬼不怕，人怕不怕？杭杭和丽丽笑微微的，就等在大院门口，肩并肩的一栋蒙蒙俩触电般地分开，比见了鬼还怕，一个脸阴着，一个红破了脸。笑得很睛朗的杭杭看了他俩的情景瞬间阴了脸；丽丽却不合时宜大呼：“赵一蒙，怎么是你啊？”那热情劲儿也太夸张了，表现得真是时候，蒙蒙大窘叫杭杭尽收眼底。
“她有事，”蒙一栋瞅一眼杭杭说“巧呀，丽丽干吗？”
“借你老婆用一晚上，”丽丽逗乐寻开心。
“莫打邪，我栋栋不喜欢人开这种玩笑，”杭杭推了一下丽丽，她拢到一栋面前，抚了抚他上衣口袋，下意识地拍拍他身上的灰尘说。“同学集会、吃饭、聊天，我不想去，咱回家吧。”她扭头对丽丽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想参加，不去了，不行吗？”
“那怎么行呢，”丽丽说。“你这人咋变成这样呢，那离不开老公？你系在裤腰上好了，又没人抢。”丽丽对朱波很失望，吵了几架已闹到要离婚的地步，看杭杭对蒙一栋亲热，那个粘糊劲儿，想想自己，就燃妒火。
“去吧，早点儿回来，”一栋怕杭杭疑心蒙蒙，故意挺温柔地说叫她早回。
“那你晚餐吃什么呢？”杭杭就象有操不完心似的。“去佬爷家吃吧也陪女儿聊几句。”
“一栋不会吃草，”丽丽说。“你这人怎么这糯米糖呀！”
她们曾私下开玩笑，丽丽说一栋是水牯牛，这会儿丽丽这么讲，杭杭恼了，说：“你老公才吃草，我不陪你了。”
“好好，我的朱波是个猪，吃草吃狗屎行了吧，”丽丽拖上杭杭就走。蒙一栋松了一口气，一扭头这才发现蒙蒙早走得没影儿了。你走了，那我就回家吧，他想。瞧杭杭那多疑的样儿说不定一时半会就回家来了。

蒙一栋往家里赶，左拐过十字路口，蒙蒙从贸易大楼闪身出来，一下子挡在他面前，板脸噘嘴恨恨地瞪着他。“怎么了？”他强笑说。
“说，你去哪？”蒙蒙质问，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当然是上你家啦 ，”蒙一栋不想在街上吵架，就息事宁人。去蒙蒙家应是右拐，他就编排说。“我知道你在此等我，我就左拐弯过来了。”
蒙蒙“哼”一声说：“那走吧，妈妈的，想开溜。”她一把攥住一栋开心地笑了。
……

这天夜里他们吃了饭就上床，缠绵在一起，后来他们就睡着了。蒙一栋一觉醒来夜已深就回家，到家凌晨一点钟了。他又用钥匙轻轻开门不留一点儿声响。杭杭睡着了吧，他想。进卧室，灯却亮了。杭杭坐在床边，一脸的泪水。
她显然哭了好久。
“我一直等你回来，”杭杭抽泣地说，拿起脚旁一口皮箱就要走。
“你……”蒙一栋梦呓一般却不忘夺下杭杭的皮箱。
“我都知道了，”杭杭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同学在一起那热闹我都没跳舞，他们说我变了一个人，你还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你都知道什么？”蒙一栋镇定了一下自己强硬地说。他不想自己先乱了阵脚，叫杭杭一咋唬就什么也供认，这类事儿眼见为实，她又看到了我什么呢。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没有妻子不希望丈夫说“不”的。
“说，今日下班让我撞上的那女人叫不叫赵一蒙？”杭杭问。她虽是怀疑，但她想，怀疑有时也会冤枉好人的。
“是。”一栋答。心想你不是也听丽丽喊她赵一蒙吗。
“离了婚的，她上次往家里打电话对不对？”杭杭也知道循序渐进。
“是。”一栋想，丽丽还有什么不告诉你呢。
“你上次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杭杭步步为营。

“不是。”蒙一栋想，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今晚呢？”杭杭避开上次他上她家同她上床之类不敢想的话题。
“和蒙蒙一起吃了个饭，在舞厅坐了坐，没跳舞，又在街上转了转，没什么，”一栋尽可能使自己说得轻松些。“我以为你回来晚，我就没早点回家。”
“哼，还蒙蒙勒，喊得好亲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