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挺惨

“他没离婚叫他怎么住你这儿，”丽丽虽是同情蒙蒙却更理解一栋，他对她好，为她找工作她当然是要护着他了，说。“他总不能不顾影响吧？”
蒙蒙说：“那黄脸婆把他赶出来这么久，他人不离心不弃，你说我还有什么指望？”
丽丽劝道：“也好了一场，你就放过他吧，留个念想。”见蒙蒙不答话又说：“其实他挺惨的，吃没吃处，住没住处。”
蒙蒙说：“我放过他，却放不过我自己。”
丽丽说：“那你租个房子他住吧，你那多的钱，也不在乎百儿八十吧？”
“跟我结婚花多少都行，不结婚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花钱？我的钱也不是偷来的；再说他有工资，凭什么我给他租房？”蒙蒙说，意犹未尽。“他的钱都给黄脸婆了，黄脸婆还舍得离婚？”
见蒙蒙态度这么恶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丽丽站起身来就要走。
蒙蒙感觉这丽丽既是专门来找她，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没说，叫她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她不甘心说：“你走什么走，你和一栋又不搭界，是不是杭杭叫你来求我？”
丽丽重又坐下说：“我怎么就不能来？求你，求什么求，劝你莫把事情做绝了。”
“他身边又有女人了？”蒙蒙问。她想，昨夜电话里的一个蓝蓝，今天又来一个丽丽，蒙一栋到底要干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丽丽大怒。她想蒙蒙说的一栋身边的女人就是影射自己，也似乎触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处。她脸一红又说：“就是你弄得人家，有家不能归，你还想说什么？”
“你火什么呢，刚才我还说了的，他昨晚和一个叫蓝蓝的女人在一起鬼混还叫板骂我，我人都怄病了，连班也没上。”蒙蒙见丽丽一愣一怔的说，“你不信，是吗？我手机还留了那女人的手机号。”她给丽丽看手机，一点不假。
丽丽心一个格登，还真有这个事儿呢，她脸红又泛白，牢牢记住了139最后的4位数。岂有此理，得问问这坏蛋，她心里说，眼下先对付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别让她做出对一栋不利的事情来。她装一个笑脸，说：“哪跟哪儿呀，昨晚我们几个人在一起，蓝蓝是我小学的同学，她故意恶作剧闹着好玩。”
“你咋不知她打了我手机？”
“我上了一趟厕所，难怪我回来时见他们笑得一塌糊涂。”

蒙蒙信了丽丽的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笑了，说：“奶奶的，我说他咋会好上别的女人呢，我这么优秀。”蒙蒙笑了过后一想，真是完了，昨夜我接了蓝蓝电话后气昏了头，竟然给杭杭打了一个电话，说一栋和一个叫蓝蓝的女人正在床上呢，这岂不是害死他了。想到这里，可她转念一想，也好，让他俩去闹吧，闹离了婚才好呢。
丽丽这会儿也在想，心里说，你赵一蒙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年轻一点，有几个臭钱？优秀，臭美死你，狼心狗肺。她一分钟不想待，就要走。
“你慌什么，一栋怎么对你说我？”蒙蒙起身就要送丽丽。
“不知道。”丽丽转身走，懒得扯淡。
“不说，看我上不上他单位去闹？有他好受的，”蒙蒙随意说。也是一句真话。
丽丽急了，转过身说：“还要去闹，你还整他不够？他被贬到机床附件厂搞社教了，你还想怎么样？年轻人下厂是锻炼提拔，他是什么岁数？比受处分还糟。”丽丽愈说愈火对着蒙蒙一阵连珠炮。“那个破厂，机器吵死人不说，那灰尘也叫他吃饱了。”
咋会这样呢，蒙蒙傻了。她是去过区里两次，一次是关着门吵了一架；一次是一栋不在，她就与熟人聊了聊她和一栋的关系，没想害了他。“贬到厂里了，那么他是睡厂办公室了？”

“是，富婆！你别再害他了，你这不是爱他，你只是爱你自己。”丽丽只觉那血直往脑门儿上涌，声调儿一下子高了八度说，“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以为你年轻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了，你有多少钱与他有什么相干，你舍得为谁花钱？你只是个守财奴。一个不肯为爱付出的人，他能与你共度一生？他残了，老了，你会管吗？你这种人！”丽丽说完正眼也不瞧一下蒙蒙，气冲冲地“咚”的一声摔门而出。
蒙蒙的心也跟着“咚”的一声。“你回来，”她大喊。可大门外一点响动也没有，丽丽真的走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接踵而来心中一片迷惘，爱恨、欢乐、痛苦、企盼、等待，仿佛一下子没有了，是的没有了。丽丽什么也没带走，却带走了她全部的热量，她只感到全身发冷。
再说丽丽抱一颗善心，怀满腔热忱来求蒙蒙，却没想蒙蒙会拒绝，还要找一栋麻烦，好心办坏事，这叫她好生惭愧，好难过。离婚了又下岗，人卑微，言更轻，谁会把我当一个人，听我说对与错呢，她想。你还想帮人，给一栋一个惊喜，不自量，你省省吧，老老实实待一边，做点实事养活自己要紧。对了，荐工约上午十点钟在《勿忘我》见。
估摸十点钟到了，她一阵好赶。
《勿忘我酒店》在钟楼旁左侧巷子口，大时钟正指十点零五分，可哪有蒙一栋的人？丽丽再一次感到自己是多么地卑贱和可笑。
你被蒙一栋耍了，他一直在恼火你，咋会帮你呢？丽丽对自己说。你太肤浅了，都四十岁的人又不是小孩，咋容易相信人呢，这大脑是怎么想问题的？还不快走，人家何许站在不远处看你出丑呢。
丽丽转身走，只气得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丽丽，”有人大声喊。她一怔回头望，一栋站在《勿忘我》二楼窗口又喊：“上来！”
丽丽顿时一喜，车身一溜快步直往二楼上，见一栋正下楼转弯处迎她，她委屈得像个孩子，搂着一栋又哭又搡，说：“你骗我，说在门口等的。”
“行啦，又不是小姑娘哭什么呢，”一栋推她说。“马经理已见到了你，对你形象还满意，说你只有三十岁呢，你再上他那儿谈谈吧，没什么问题的；走廊尽头一间，去吧，我有事要先走了。”
“别走，我紧张、心慌，等马经理亲口说了我可以在这里做事，你再走。”
“行，那我就在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