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伤心

“每天不到十元钱，拾破烂也不止这个数，板板日的，不干，我还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蒙一栋，你也真瞧得起我啊，让我干这二百元的工作，我在深圳闲闲散散一月也还拿一千五百块呢，这回来才多久？说我是个闲人没事干，瞧我不顺眼是不是？叫我去伺候你的一个什么人，你咋不叫杭杭去伺候？”
蒙一栋笑了，说：“她不是在工作嘛。”
蓝蓝还真有点儿生气了，说：“她有工作，我是内退职工总还不是无业游民吧，是，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也不至于小瞧了我吧，我就只配在餐馆端盘子洗碗？”
“对不起，我这不是看你闲也是闲着嘛，做点事儿，人也充实一些。”
“那又怎么样，我愿意这么闲着，喜欢这么闲着无聊，乐意这么混日子，混到死为止，你管得着吗？好像你就是就业中心的主任。”蓝蓝竟伏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人不伤心泪不流，一栋见状坐拢过去，不吱声，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背，让她哭到恰到好处时，他抬起她的头来，用餐巾纸揩拭她的泪水。一栋发现这《老槐树》就有一点好，这大白天也一团黑，点蜡烛看人的面孔也不那么清晰，否则让熟人见了，传到杭杭那里还不好办呢。他说：“要知如此，真该让海吹吹陪你喝午茶，他至少不会叫你这么伤心难过。”
“我想伤心，想哭，我高兴难过，你管得着？”蓝蓝可真是有点胡搅蛮缠了。无奈何，一栋只好赔小心逗趣说：“咱们的蓝蓝一哭一难过那样儿就更好看了，所以你当然就要哭了。”
蓝蓝不吃他那一套：“我知道杭杭她人漂亮，怪我长的丑生的贱，行了吧，要不然的话，你当初会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蓝蓝，你怎么了？”一栋最怕女人情绪化，是六月天的脸说变就变，于是劝说。“我不过是关心你，找点事儿做，增加点收入，你生活会过得好一些，不是看不起你，你知道如今工作难找，就那洗碗端盘子的事儿也不是四十，五十岁的人想干就可以干的；对不起，我不该叫你洗碗行了吧，乖，别生气。”他想扛一扛她的脖子却摸了一把她的脸，急缩手。她见他不知所措的慌乱劲儿，还有几分柔情，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她妈的，杭杭，坏女人，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扫地出门，真是作孽。”她又叹声道：“要是我含在口里还怕化了。”
“是我的错，是我做了出格的事嘛，”一栋为杭杭辩解。蓝蓝可不听他申辩，说：“她作为妻子两个多月不尽妻子义务，你有那点破事也是她的责任，你又不是和尚，和尚也还有找尼姑的，你错什么错？”
“我的事儿你咋知道那清楚？”一栋直视蓝蓝说。
“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天，想不知道也难，就是刚才车站你的熟人告诉我的，”蓝蓝说。“你不是没地方住？到我那儿去住吧。”
一栋说：“就你那间租房还叫我住？不行。”
蓝蓝说：“你就那么怕我？喜欢上我一点点儿不行？”
一栋说：“你那么漂亮又有气质，我咋不喜欢呢，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漂亮的，问题是我不能再犯错，杭杭她……”
蓝蓝不高兴一栋提杭杭，掐断他的话说：“这种事儿错一次与错十次有什么区别？你真喜欢我，就吻我一下，也不枉我心里装了你这许多年。”蓝蓝伤感又挺动情，火辣辣地瞅着他说：“怎么了？我等着呢。”
一次是偶犯三次往上就是累犯，属死不改悔，区别大着呢，一栋想。他受不了蓝蓝看他那种眼神儿，死不改悔就死不改悔好了，他说：“好。”他看这会儿没几个人，也没有谁注意这角落的他俩。他一把搂过她来，对着她性感的厚唇儿吻了起来，叫她一颤颤的，他放开她。
她说：“真是个乖孩子！你今天回去，她杭杭再那么对你，就住到我那儿去；扫地出门一次也够了，老是这么扫下去，你还揪着她干吗？”
“行，咱们不能谈点别的，你打工的那个地方风俗人情怎么样？”一栋叉开话题，于是他俩海阔天空乱侃一气。
……

末了，蓝蓝说：“给你我家门钥匙，记住王家凹101号，我明后天就去深圳了，我弟打了几次电话催我过去；这房子你若不住就帮我开开窗子透透风就算帮我的忙吧。”
“你干吗不退房？”一栋说。“要不叫房东招乎一下不行？”在他的脑袋瓜子里就认为蓝蓝只有租房的份儿，不可能有自己的房子。
蓝蓝笑了，说：“就求你帮帮我不行？七推八推的，好像我这人要赖着你似的，放心，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要也要不来，拿去吧。”蓝蓝拿着钥匙看着他，说：“你也该回家去了。”
一栋说：“行，”收了她的钥匙。
回家。